没有人再说话,闷声不响的呆在绑捆住四肢的仓库。时光在这里尤为耐用,一天胜过一生一世,漫长的叫人难过,停滞不前,四周密密匝匝的衣物是个黑洞,悄无声息的吞噬着时间还嫌不够,贪婪的让人失去耐心。里面的人与世隔绝般,没有了时光的概念,无所谓长短,无所谓悲喜,只有头顶上的白炽灯一如既往的打在他们疲倦的面容上。连最活跃的娟儿也没了说些俏皮话逗大家乐呵乐呵的兴致,大家麻木的重复着枯燥乏味的工作。
衣服突然猛增许多,越理越乱,人爬在货架的最上端,脚原先是搭在货架下方的空隙处的,站着整理,久了腿酸痛的吃不消了,就坐着整理。间或发几句牢骚,要不会崩溃的,几乎是在里面呆了一整天。累的兴头上还有人跑来训斥几句,有苦难言。
“你们不要坐着,坐着和站着是不同的,一坐下效率就提不高了,不要喊累,要不要你们小时工是要干嘛的。”门轻巧的被推开来,李姐进来监督了,她看见里面四人无一列外的坐着,毫不客气的说着。
“不就坐会吗?那么累难道连休息会也不行?”听到声音大家一愣,不情不愿的站起来,唯独娟儿悠闲的坐在那儿,昂起头双眉一皱,抗议着。
“你要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这是什么场合。”李姐挑衅的紧盯住娟儿,余光散落在另外三人身上。娟儿不及李姐沉得住气,心无城府的把连日来累死累活的工作反倒遭人谩骂,厌嫌的不满泼了她一身。
李姐怎么能容忍自己在众目睽睽下被一个小女生指责,当即反踩娟儿在脚下,板着脸瞪着娟儿,明里暗里对付着。娟儿反驳不过,忍气吞声,待她一走火气喷发:“有这么欺负人的嘛?不把我们小时工当人看,她以为自己是女王啊,颐指气使,不可一世的样子,还不老女人一个。”
子言也很愤慨,李姐说的话岂止是不给人面子,还恶劣的抵损践踏人的尊严,表面上骂娟儿,实则把他们几个小时工全包括在内,骂了个遍。打工的环境好心寒,身心备受摧残,不谙世事的子言终于见识了社会的复杂性,以及生存的艰难,感慨万千,又恐慌着实习那天的到来,被无情的踢入社会中去。
下午三点左右吧,离7点钟下班还有难捱的四个小时,李姐早已潇洒的走了,店长再次闯进来发号施令,另外三个人被安排去整理楼下的仓库,而留下子言继续呆在暗无天日的仓库里。他看见他们几人整理了半天没什么成效,远远没能达到自己预料的结果,很生气,怨气全撒在子言身上,难听的话轻而易举的从他那张歪嘴里滚滚而出。子言一言不发,抬头不屑的扫视了他一眼,一句话都不说,解释是没有用的,只会招来更多的责骂,子言学乖了,也是离开的时候了,她停下手里的活儿,不卑不亢的说道:“店长,我想从现在开始我就不在这里工作了。”说罢,子言就弯腰去收拾东西,这就准备走。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是来打工的,又不是来受你欺凌的,既然容不下自己,那么久优雅的离开吧。
他没有笨到去追问原由,他是心知肚明的吧,又何须从子言口中确认自己就是那个肇事者,子言正是为了躲避他不断的欺辱才决绝的要离去。他听了故作淡然,幽幽的说了句:“可以的,不过你今天要做完,做事不能有头无尾的。”
好吧,就再忍这半天,都熬了半个多月了,也不差这几个小时的,熬一熬就过去了,终于可以彻底的和那副嘴脸说拜拜了,心情舒畅起来,喜形于色,冲他一笑,他倒弄得莫名其妙,沉下脸自顾的玩手机,催命似的赶着子言快点工作,指使她一刻不停的忙碌,汗流满面。子言对他不屑一顾,不和他一般见识,犯不着因这种人生气,亏的就是自己了。活着就是个享受生活的过程,把无关的或是厌恶的人事剔离自己的世界吧,那么快乐就悄然而至了。
子言在得到他的允许后到外面去上厕所,遇见了他们三个恰好上来拿箱子,上前笑容满面的宣布喜讯说决定打工生涯到此为止,明天开始就窝家里看书了。
“好的,子言,我支持你,我决定了,我也不打工了。”周丽说的豪情万丈,很热烈的响应着子言,一阵感动袭上心头,子言又蹦又跳的抱住周丽。只是她不曾想到,一个多月后,当同学们因开学重聚,谈到打工经历时周丽反咬子言一口,埋怨说是子言做事没有耐心,一点苦都吃不了,若不是她,自己满可以在那儿继续打工下去的,赚的钱肯定翻倍了。那时的子言听到这话只会摇头苦笑了,人心如此,又何须浪费口舌去解释,坏的全怪你头上,好事沾不到边儿,某些人就是以自我为中心。
她们俩人为着脱离苦海而欢天喜地,另外一旁的娟儿是愁容满面,幽怨的说道:“连你们都走了,我该怎么办啊,就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那你也可以走啊,去别的地方打工啊,总比在这儿遭受非人待遇要好的多吧。”子言安慰她,子言知道她直到开学才回去,这次特意从盐城赶来苏州打工,就是为了高酬劳。她之前也三天两头的抱怨着,还透露说自己暗地里还在找工作,找到了就离开这里了。子言很支持她,希望她能找到更好的去处。
“唉,我怕是还得熬上段时间,走后记得来看我哦。”明知道这次一别,日后无缘相见了,她还是说着。很多的偶遇造就了相识,共度了一段时光后,大家又是各奔东西,过着各自的生活。
子言和她轻轻相拥,心底默默说道:我们以后还会遇见各式各样的人,会有更多的悲欢离合,唯有现在变得残忍,以后就不会为情牵绊住。情最伤人,它是医治不好的恶疾啊。
三人互相祝福,提前做最后的道别。待到下班,没能见着娟儿的身影,子言失望的走了。
回到家,分别的伤感在逐渐淡化,赵轩看见子言回来了,很开心的拿着两盒牛奶去找她。独自在家好无聊的,她回家正好和自己作伴。他递与了子言一盒,和她谈天说地。
子言受宠若惊,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啜饮着,手无处安放,摸了下脖子,这一摸,可不好,脖子靠近锁骨处有个硬硬的椭圆形的类似于男生喉结的东西,吓得她脸色煞白。
“赵轩,你看这个,是什么啊,我好害怕啊。”子言向一旁的赵轩求助,伸长了脖子用手摸着那凸起的地方,示意赵轩也看一下。
赵轩犹豫再三,手轻轻的放到子言的脖子上抚摸着,不好意思去看她,眼神全凝聚在脖子上,边摸边问:“疼吗?有什么感觉?让妈妈去看看吧,你别害怕,没事的。”
子言慌得只会点头了,怎么办啊,不会是阴阳人吧,但愿长的不是喉结才好。当下俩人就跑去找阿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