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莫家堡忽然乱哄哄的,大堂处有刀剑之声。
天南马上警醒,暗忖:“难道又是拜月教之人?”不及多想,马上提剑而出。
出来一看,只见莫家堡众多武士在大堂拦截,一红衣女子手持冰魄宝剑,冷然道:“滚开!”说罢,一路往东南方向厮杀,宝剑所到之处,武士纷纷倒下。
继天南见与她交手的武士都只是负伤,便知此姑娘并无恶意,但是又不能任她在此放肆。继天南手持剑身,剑柄拦在红衣女子面前,道:“姑娘,有何贵干?”
红衣女子看也不看继天南一眼,道:“滚!”一剑便划到继天南脸上,继天南抬剑恰恰挡过,红衣女子便身形轻巧地绕过继天南,往东南方而去。
“她要到灵堂……”有人醒悟,众人连忙去拦,“大胆!竟敢身着红衣到莫家祠!”实在太不敬了!莫家武士群情激奋,围追堵截,却也没人能使红衣女子的步伐稍稍慢下。
红衣女子正要踹开灵堂大门,继天南皱了皱眉,飞身至红衣女子面前,道:“姑娘,请自重!”
“啰嗦!”红衣女子忍无可忍,提剑而刺。
继天南感觉到了呼啸而来的剑气,对方绝非泛泛之辈!于是拔剑迎战。
玉龙饮雪剑和冰魄宝剑都是极寒之剑,一时之间,寒光摄人心魄,在场所有人不寒而栗。
交手几招,红衣女子眼神一凛,此人不简单,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莫家堡何时有了这号人物?“滚开!”红衣女子道,杀气凌然而起。
继天南并不答话,两人又过了十几招,白衣男子未出全力,红衣女子未占上风。
继天南守在灵堂门前,道:“姑娘请回。”
红衣女子见打不过此人,杀气已灭,却怒气顿起,骂道:“本姑娘从终南山急行十五日至此,你让我回?再不滚开休怪我手下无情!”
“负月。”身后淡淡一声叫道,负雪在白芷的搀扶下过来了。
“啊,二小姐——”下人一片哗然,这就是十二年来在终南山学艺的二小姐?
负月绕过天南,踹门进去。一进灵堂,正对自己的便是父亲的灵牌,愣了一下,负月宝剑失手跌落,扑通一声跪在灵前。
“各自回去吧。”负雪轻轻吩咐道,众人散开,却仍在议论。
负雪和天南站在灵堂门外,并不进去。
只见负月“砰”地一声将头扣在地上,久久,久久不动。
许久许久,身子已经僵了,负月才慢慢起身。依旧是那张明艳的脸庞,看不出泪痕,地上却已湿了一大片。
负月捡起剑,出来,对门外立着的负雪道:“好久不见,我没事,不用担心。我先去给娘亲请安。”走出几步,转头又对天南道:“你身手不错,有空找你练练。”
第二天一早,负雪起来便见负月和继天南在迎春亭外练剑。
白薇看见小姐已起,便捧上早膳:“小姐,你看,柳枝发芽了。”
负雪看着窗外的人事,道:“久待不见春,回首春已至。”
继天南收剑,道:“久闻二小姐在终南山师从剑圣前辈,武艺不凡,今日算是领教了。”
“老兄,别这么客气行不行呀?练武之人,我们不来这些虚的。”负月走进迎春亭内,拿起酒杯对继天南举了一下,道:“你随意,我干杯。”说完,一饮而尽。
“豪爽!”赞了一句,天南也干了。
负月道:“这也叫豪爽?江湖儿女,什么时候我们围炉夜话,拿酒坛子干了,那才叫豪爽呢!”
“剑圣前辈剑法高深,莫姑娘你刚刚几招也惊为天人,想必剑圣大弟子的剑艺更是出类拔萃。”继天南早有意讨教剑圣武艺,听得司徒南山深得真传,于是向负月打听。
“我武功好?我的剑术真的很烂,”负月不好意思地说,“师父都吩咐了,以后不许对人家说我的剑术是他教的。”
“哈哈。”继天南忍不住笑了。
负月又很认真地说道:“你的剑术跟大师兄有得一拼耶。到时大师兄来了要带我回去,你记得设法把我留下。明白吗?”
天南道:“恐怕我不便插手。”
“诶诶,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耶,莫家堡的工钱也不是这么好拿的,好歹我也是二小姐,给点面子行不?”
天南一愣:原来她一直把我当成莫家堡的下人,可是刚刚竟然完全没有小姐架子。
“好!受人钱财,替人消灾,天经地义。”难得有这样的女子,继天南爽快答应。
“这才是嘛!回头叫负雪涨你工钱啊,干!”负月还拍拍继天南的肩膀,道,“你还真不错,武功好,人长得帅气,还讲义气!以后我们弄个什么名号‘黑风双煞’之类的,一起闯荡江湖,闯出个名堂来!”说着,负月拿着酒杯,站起身来,手指远方,朗声道:“漠北射雕,江南赏雨,揽山间明月,交天下英雄!你这个兄弟,我认了!”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一姑娘家竟有这等豪气,天南心下欣赏叹服:不愧是剑门子弟!“你这个朋友,我也认了!”于是,也仰头一饮而尽。
负月看到负雪正站在紫苏阁窗边,便高声喊道:“负雪,过来一起喝酒!”
这个负月,负雪在心里笑了一下,转而看到旁边的天南,心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
负雪一入迎春亭,继天南便负雪打招呼:“莫堡主。”声音温暖有礼,一如往昔。
负雪心一痛,这么快便风轻云淡?拼尽全力在脸上扯出一个微笑,回了继天南:“继庄主。”声音也是一如往日,礼貌清冷的。这十多年的礼教果真不是白学的,一切都伪装得非常完美。
负月“扑”一口酒全部喷到了继天南身上,指着继天南道:“继庄主?”负月看众人脸色,马上讪讪地用衣袖帮继天南擦着身上的酒渍,道:“抱歉,抱歉,不是故意的……”
正巧亭外有一男子经过,负月便道:“你,去拿一套衣服过来。”
亭外之人愣了一愣,道:“好。”转身便要走。
白薇走了出去,道:“不劳小王爷做这些事,白薇去吧。”
负月的手停在了半空,小王爷……
负雪只好一一介绍道:“这位是御剑山庄庄主继公子。这位是东平王爷之子小王爷。”
“呵呵,不好意思,我这野人,久居深山,没认出来。”负月讪讪地笑笑,目光落在桌上的酒杯那,道,“自罚三杯。”说罢便喝。
小王爷忙伸手拦道:“二姑娘小心身子。”
负月笑道:“什么姑娘不姑娘的,叫我负月得了!不碍事。”连饮三杯。
四人坐下。
小王爷道:“明日便是扬州百花诞,要选花魁了,街上肯定很热闹。”
“选花魁?我也去看!我们一块去好不好?”负月兴致冲冲道。
小王爷看了看负雪,负月明白,对负雪道:“负雪,我在那座秃顶山住了十二年,无聊死了,难得冒死回来扬州一趟,难道还不能看看家乡的百花诞吗?”
“裕沙,让燕云十八骑好好看着她。”
负月欢呼雀跃:“放心放心!我会武功,肯定不给大家添乱。”
小王爷点点头,问:“你不去吗?我还想请你帮我看看夕颜。”
“明日人多,不方便,我今晚随你去吧。”
“夕颜是谁?我也想去!”负月道。
“那就一起去吧。”小王爷道。
“天南也一起去,要不然我在路上遇到大师兄可怎么办?”
负雪刚要出言阻止,“好。”天南便已答应。
把完脉回来的路上,负雪道:“裕沙,你得想想办法安排夕颜静养,否则长则三五年,短则一年半载,便魂归大荒了。”
“夕颜脸色真的很不好。”负月道,“这么漂亮的一位仙女,怎么脸色就那么苍白,话也不多。负雪你快想想办法。”
四人在街上走着,忽然继天南和负月停了下来。负雪和小王爷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大师兄来了。”负月道。
一道身影落在四人面前。
继天南打量了一眼,暗赞:好轻功!
来人站在暮色里,并不说话。
僵持了一阵,负月败下阵来,乖乖地溜了过去,站在司徒南山的旁边,道:“大师兄。”
“跟我回终南山见师父。”
“大师兄。”负月又叫了一声。
“师父已经是体谅你的心情,所以才派了我过来。速速跟我回去向师父请罪。”
“大师兄,十二年未见亲人,爹爹新葬,我回家一天不到,讲些人情味好不好?”负月有些生气了。
“假如不是讲人情,你认为你真能打败众师兄弟下得山来?”
“我……”负月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