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如径直到了周子谦入住的听月楼,却只见案上放着一幅画,画上题有字迹。
“表妹。”负雪在门口。
“他人呢?”唐如沉着脸,只看着那幅画。
“已经走了。”
“回禀大小姐,表小姐,二夫人失踪了!”家丁来报。
“什么?”二人吃惊,忙派人去寻。
“会到哪里去了呢?”唐如毫无头绪。
“表小姐,今日夫人曾向奴婢问起市郊的路,莫不是往那里去了?”照顾二夫人的一个丫鬟道。
到了市郊的荒山,负雪命人分头去寻,她和唐如一起,边走边喊。
“我在这。”二夫人出现在两人身后,负雪被唬了一跳。
“负雪,你回不去了。”
负雪听得此话,一惊,强装冷静,道:“你什么意思?”瞬即明白过来,“是你设局引我来这里的?”
“负雪,你怪不得我。”二夫人道,“莫家堡不能交到你手上。在你刚到莫家堡时我便想方设法要除掉你。万方璇玑图是我设的局,但没想到你竟大难不死。反而是负月,才四岁就被送去了终南山!十二年里未见一面!”二夫人步步进逼,负雪已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你丧尽天良!连亲生女都利用!”负雪怒骂。
“你以为我这个做娘亲的心里好受吗!”
“你处心积虑要当上莫家堡堡主,真是利欲熏心。”负雪冷笑。
“呵呵——”二夫人笑道,“你误会我,我不介意。”
负雪和唐如皆不解。
二夫人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只为玉兰断续膏。”
“那早就随太祖爷爷下葬了!你,你不是想……”负雪颤抖。
“是的!我一定要拿到!”二夫人说罢用力一推,负雪惊叫一声掉下山崖。
“我很狠毒是吧?”二夫人道。
唐如虽也不喜欢负雪,但却也未到要置她于死地的地步,看到二夫人如此行为,心有不屑,冷笑一声,道:“好个莫家堡二夫人!”
“连你也瞧不起我!”二夫人一把推开唐如,怒骂,“我堂堂唐门小姐当年委身下嫁莫家为妾是为了什么!我多年筹谋牺牲自己唯一的女儿是为了什么!还不是爹临终前跪求我一定要拿到玉兰断续膏来治好大哥的腿!”
唐如刹那醒悟。自己还未出生时,爹爹就卧病在床了,终日不得动弹,形如废人。可惜他的意识却是清醒了,整日拖着一副残躯,性格暴躁,怨毒在心,无处宣泄。传说莫家堡祖陵存有玉兰断续膏,原来竟是真的。二姨筹谋多年,不是为了自己的庄主之位,而是为了治好爹爹的腿。
“宣姨,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唐如微微鞠了一躬,敛神道。
负雪急速下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自己很快就能见到姑姑和爹了。忽然,脑海里闪过继天南的面容,假如此生还有遗憾,那就是来不及亲口对天南表明自己的心迹。不知道自己走后,他是否还会一直记挂丫头?那时将有谁代替自己抚慰他的寂寞?
正当负雪抱着必死之心时,忽然感到有一只有力手扶住她的腰部,她整个人凌空而起,当她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稳稳当当地落在地面上了。
负雪看到救她的是一位黑衣公子,神情冷傲,眼中的冰霜让人不敢亲近。
究竟是多厉害的轻功才能在悬崖救人?负雪不知道。
“公子,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我好报救命之恩。”
黑衣公子拱手道:“在下冷洛成,奉拜月教教主之命请莫堡主前去苗疆。”
负雪忽然明白过来,冷笑:“原来是贵教。冷公子在暗处冷眼旁观莫家的笑话,真是好兴致呀。”
确实,冷洛成听得之前派出的人汇报,知道继天南武功匪浅,只好暂时放下教中事务,亲自出马。来此两日仍未动手,是为了先解决继天南安排在负雪身边的死士。继天南亲手培养出来的死士也并非泛泛之辈,而且冷洛成没有想到保护区区一个女子,继天南竟用了三十名死士。唯恐遗漏,冷洛成查看了两遍。虽有把握全歼他们,但考虑到扬州至苗疆还有十数日的路程,未免继天南收到消息在路上另有行动,冷洛成还是静待契机,终于在电光火石之间,全歼三十死士,他们连发信号的机会都没有。那样武功高绝、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死士,哪怕耗尽时间精力,在二十年内最多也只能培育出五十名吧?而继天南竟放了三十名在负雪身边?究竟是何用意?
堡主位置之争在冷洛成意料之外,但看来未必是坏事,如此一来二夫人定会刻意隐瞒负雪行踪,继天南想得知负雪下落,恐怕更加不易。
“莫堡主请见谅。洛成事出无奈。请堡主随洛成回教。”
“是否有重症病人?”
“是。”
“何人?”
冷洛成稍有犹豫,说道:“事关重大,恕洛成不能明言。”
“能让教主座下第一大弟子洛成公子亲自出马,病重之人不是教主便是圣女。”
冷洛成暗暗惊异负雪果如传闻般的聪明,神色不露地说道:“请莫堡主随我前去苗疆。”
负雪说:“疑人勿用,用人勿疑,既是要我医治,请公子明言病人病况。”
洛成细度负雪,说道:“教主是在修炼武功时走火入魔,圣女是多年忧思导致抑疾。”
负雪能猜到二人生病的原由,却万万想不到两人都病重。负雪暗自忖度:娘亲多年忧思,我非去不可。况且错过这次机会,恐怕这辈子是再无机会上拜月教见娘亲。
于是负雪说:“莫家堡百年规矩,从不外诊,更何况是去到苗疆那么远。但是冷公子是我救命恩人,不能和以往的情况相提并论。”负雪顿了顿,看了看洛成,如实说道,“况且我知道了贵教这么重大的机密,若是不肯随你前去,恐怕也无法苟全。”负雪将堡主信物神农令拿出,用尽全力扔下山崖,说道:“从此刻起我就不是莫家堡堡主了,莫家之事自会有人接手。”
看到负雪那副有去无回的神情,洛成语气毋容置疑地说:“莫堡主请放心,洛成必以性命护你周全。他日归来,拜月教亦会助你重登堡主之位。”
冷洛成连夜带莫负雪由山道赶往苗疆。他要在所有人有所有行动之前隐匿行踪。因为教中重病的两人再也耽搁不起了。况且离开越久,局势越易生变,必须马上赶回去。
从洛阳至苗疆,按冷洛成的脚程,只需八日。他一人轻骑,把莫负雪放在马鞍前,急急地赶着路。紧紧靠在洛成怀中,负雪竟一种说不清的亲近感,好像两人自小便认识,今天并不是初见。但这种感觉又和周子谦的高山流水不同,负雪也说不清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是何滋味。
洛阳,御剑山庄。
负月正扶着太夫人行走在花园中,只听负月说道:“太夫人,您一定要多点出来走走。明天我带你耍一套我自创的舒筋法,只要你天天练,保管心绞痛不再犯!”
太夫人伸手抚摸着负月的纤纤细手,道:“负月,我吃了你带来的那些药丸,好多了。真是个贴心的丫头。天南有福气咯。”
负月有些不好意思,谦道:“哪里哪里,就一套拳法和一些家里制的药丸,又不是什么稀罕物。”
原来当日,继天南抵不住对丫头的思念,在一个月夜孤身上终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