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在屏风外,用红线把脉,由于不知道里面是何人,只道是偏院里住的人,所以如实道:“情况非常危险,随时会血崩。胎儿肯定要拿掉,大人能不能保住也难说。”
“混账!她若有事,我要你全家陪葬!”天南气得从屏风后走出来大骂。
大夫一见是庄主继天南,于是拱手道:“恕老夫无能,庄主您还是请庄主夫人过来吧,久闻莫堡主医术了得,或许她能有法子救这孕妇一命。”
天南浑身发抖。
有人小声提醒那位大夫:“里面就是庄主夫人。”
大夫一听,马上收拾好药箱,道:“这不是戏弄老夫吗,莫堡主已是身怀绝世医术,她都无法自救,老夫哪里有这能耐。”说罢不顾众人阻拦便走。
白芷退出屏风外,天南紧跟上来,压低声音问道:“情况怎样?”
刚才的大夫其实已是医中圣手,白芷道:“就如刚才大夫所言。”
“你想办法,”天南思绪混乱,“你要救她!”说着,天南便要拉着她进去。白芷却将他拦下:“白薇姐医术仅次于大小姐,我们进去只会添乱。”
“白薇,帮我保住孩儿。”负雪疼得冷汗直冒,在麻醉前,紧紧握住白薇的手,道。
白薇皱着眉头,道:“小姐,你自己清楚。不可能。”
“可以的,天元寄生胎……”负雪晕了过去。
白薇的手颤抖了:天元寄生胎,是指将孕妇奇经八脉封住,孕妇从此就像睡着了一样,不动不醒不吃不喝,但是还是活着的,胎儿也继续成长。十月怀胎,再将胎儿剖腹取出,瓜熟蒂落之时,就是孕妇的大限。
……
负雪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新房内,大大的“喜”字都还没有撕去。天南害怕会吵着负雪,所以不许下人进来拆装饰。
那个大红喜字显得格外刺眼,昨日的欢庆仿佛是在嘲笑着今日的凄凉。
孩子……没了……
白芷进来,一见负雪醒了,大喜:“白薇算准了小姐你是这个时辰醒来,果然不错!”
负雪在白芷的帮助下,坐了起来,喃喃道:“孩子,怎么就没了?”
白芷并不多想便答道:“庄主说了,一定要保住大人。小姐,你看庄主多疼你呀。”
“负雪!”天南掀帘进来,飞奔到床边,道,“醒来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负雪轻轻摇了摇头,道:“白薇呢?”
“一屋子人还不够你使唤吗?她也累了,让她休息两日。”
负雪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
过了两天,负雪还是没有见到白薇,心里隐隐觉得不妥,天南又总是推脱。
这天,白芷过来看望负雪。
“小姐你多体谅庄主,他彻查了此事,还顶撞了太夫人,太夫人都气得生病了。”
负雪吩咐房里的丫鬟:“茶不热了,去换了热的来。”
“是。”丫鬟捧着茶壶出去了,刚出来门口,却马上站住,竖起耳朵听房里的动静。
负雪深知这些丫鬟的行径,一边指着门外一边道:“这几日天气挺好的。”眼泪却忍不住往下掉。
白芷以前里虽不如白薇般观人入微,但是这两年来很有长进,心里已知道冷暖。只见白芷嘴上答着“是呀,等过两日小姐身上好些了,我们出去走走”,手上却做了一个推门的动作,然后做了一个捡东西的动作,接着,把一布条塞到了负雪枕头底。白芷眼泪也是簌簌往下掉,语气却不见任何波澜。
负雪点点头。
白芷道:“小姐你多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好走,记得常来陪我说说话。”
过了许久,等到没丫鬟注意了,负雪才伸手到枕头底,拿出了那个布条。摊开,上面是用血草草写就的四句话:“大限将至,白薇羞愤,小姐大恩,来世再报!”
负雪紧紧握住布条,放在胸口,泪如雨下。她可以想象得出,白薇是在怎样无所准备的情况下得知自己将要面临大限,又何如匆匆在衣衫上撕下一条布,咬破手指,草草写下这四句生命中最后的话。但是,负雪不知道,白薇羞愤,羞的是什么,愤的又是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白薇!”天南一来,负雪便对他大吼大叫。
“你……你怎么知道的?”天南冷下脸,环视周围的下人,“今日谁来过!”
“天南!”负雪哭道,“你还要问!你还要查!是不是每一个对我好的人你都要伤害?似梦、唐如、子谦、负月、洛成……我身边所有人都非死即伤,为什么你还不肯放过白薇!”
天南走到床边,抚摸着负雪的头发,试图安抚负雪的情绪,然后解释道:“白薇是周子谦放在莫家堡的奸细。一放就是十二年。若她一心对你,也就罢了,可她仍有二心,还在为周子谦办事。”
“可是白薇没有做过任何对不住我的事呀!”负雪哭道,“从小她就服侍我,被二夫人责罚了是她揽着,我受伤了是她帮我上药。听月楼舍身救人,她为我宁舍清白。千里孤身奔洛阳,莫家堡上下,只有她跟着我。太夫人责打,她替我挨着。滑胎小产,她救我性命……她若有二心,我早就死了!”
“一个卧底做的事情你怎能相信?她做的所有都是为了周子谦!她连身世都是编造的!”
“纵使身世是假的,十二年的姐妹情分假不了!”
负雪挣扎着下床。
“你要去哪?”天南问道。
“别拦我。”负雪鞋也不穿,头也不回,推开天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