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杰西絮絮叨叨地说自己工作上的烦恼,关于那些我一点也不感兴趣。只是我觉得这种时候我们难道就不能把工作稍微放下一下么?
“我们为什么又想到工作上去了?”我大口喝着果汁。
“这就是赤果果的犯贱,丢下劳斯莱斯就为了骑永久牌单车。”杨杰西大口喝着酒。
他这是在说谁?我不想深究,总之他的话让我很不舒服。
“你这种人还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叫永久牌单车的东西存在,真是神奇。我生怕自己不够忙,甚至想去做搬运工。”我白了杨杰西一眼。
接近零点的时候,酒吧外零下三度的气温氤氲着整个城市,酒吧内身穿低胸包臀短裙的女人看到杨杰西这样碧眼帅哥,一个一个像发情的母猫都贴了过来,像是要把杨杰西生吞了一样,对着杨杰西扑啦啦放电。这个死Gay当然是无动于衷,更况且他见识的美女比酒吧里的酒杯还多。
“照例,我带你出来的,我送你回去。”杨杰西说,然后假装我是他的妞,揽过我,买单,离场。
“不要,我要让顾羽最来接走我。”我慌忙说,唯恐天下不乱。
“你怎么不让顾羽最抬轿子来。”杨杰西鄙视我。
顾羽最把我从杨杰西手里领走的时候,他发了很大的火。
“我和路人甲乙丙,一二三四有什么区别。”顾羽最完全不在意我正全心全意地依偎着他。
“区别就是你很轻视我。不是么?”我越来越放肆地跟顾羽最顶嘴。
“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验证我爱你么?”顾羽最转脸,刚一转过来就贴到我的脸了。我不敢喘气。不管和他多么亲密,我还是要在他面前保持最好的形象。我不敢喘息,怕嘴里混合的啤酒和果汁味道会被他嗅到。
我想顾羽最误会了我的想法。但他知道我爱他。
“你可以自己找个方式来验证你爱我么?”我微醉,一离顾羽最那么近我就醉得受不了了。
“我在你心里和过去的一二三四有什么区别!够了!到底区别在哪里?”顾羽最甩开我的手,然后大步朝前走。
“喂,你…”我刚张口,顾羽最就回头大声打断我的话:“够了!我早早的就够了!你不要说话,你最好不要多说一句话!”
我愣在原地,一个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不知道是什么把顾羽最彻底惹生气,总之他将头昏脑胀的我丢在凌晨的大街上。径自走到了路的对面,不知消失在何处。
我咬紧自己的嘴唇,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随后我蹲在原地打电话给杨杰西,心里忍不住的难过,委屈,呜咽:“我想我刚才应该要你把我送回家的。”
顾羽最是这样的人,他没有担心我的安全。就那么把我丢下,独自走了。
我真恨不得自己醉死在大街上。
这些事,不敢跟温柔静讲,我也会被温柔静嫌弃,他说我没自尊够多次了。
杨杰西不但把我送回了家,还送了我一个Burberry的钱包,他说我会喜欢,实际上我也真的很喜欢。我发誓,不是因为它是Burberry,只是因为它长的样子令我很喜欢。
次日,我把钱和卡装进了新钱包。丢在桌子上。
手机一夜没有响过,我庆幸自己昨晚的状态是微醉的,否则我又会失眠一夜。
怀着忐忑的心,给顾羽最发了一条短信:“如果你在乎我,就回信息。”
窗外滚的灰色云朵,像幕布上摊开的水墨,粉饰惨淡的冰冷冬季。空气凝结成了大块大块巨型的重物,坠落,压在我的头顶。
“你在哪?”顾羽最甚至连一个给我自嘲的机会都没有,就迅速回了信息。这就是他与众不同的特质。可以用各种行为告诉我,他不在乎我,随后迅速推翻我的猜忌。
“我在家。不忙的话,你过来吧,我们还是需要多一点沟通的。”
说实话,我不怎么喜欢发短信,相反比较喜欢打电话,编写短信很麻烦。但对顾羽最,我不这样,我适应配合他,用缓慢的速度交谈。顾羽最是那种什么话都不愿意说直的人。
和大多数人交谈,我惯性脱口而出任何句子,脑子里一边即刻推断对方听完我的叙述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我的言语能够产生什么样的效果,以及下一句话该怎么说,几乎在同一时间就能够在脑子里构建出一个框架。
是的,飞速运转的大脑。仿若圆滑的交际能力。
但对顾羽最,我需要在说话之前有充分的时间去斟酌即将出唇的一字一句应该是什么,一番纠结,许久才能敲定自己该用什么词语,什么字眼,但一切都是枉然,我还是常常会在说完话之后立刻后悔,我拿捏不准该怎么和他交流才最好。任何话都有可能引起我们的冷战,不知道是顾羽最本身太细腻还是他太爱我太在乎我,又或者是他根本就在找我的茬。
半个小时后,顾羽最顺利出现在我面前。
他坐在沙发上,把玩着我的新钱包。
“你总是那么虚荣的么?除了这些东西,你还有其他需求吗?”这是顾羽最过来以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好吧,我知道,我们的沟通是无法继续了。
我就蜷在沙发里,嘲笑自己特意在他来到之前换了件衣服,整理了头发,甚至擦了点遮盖倦容的隔离霜。
听着顾羽最用鄙夷的口气和我说话,我重复着一个动作,一次一次按动打火机。火焰燃起来,熄灭,燃起来,再熄灭。
“喜欢这些东西有什么不好?况且我齐漾怎么也应该配最好的东西,这些东西放在我身边,不算是暴殄天物吧。”我的口气也不怎么好。
接下来,我又多余地补充了一句:“是杨杰西买的,不是我自己。”我以为这样顾羽最会觉得我不那么虚荣。
其实我是很想问他一句:“顾羽最,你是在耍我么?”我真的觉得他就是在耍我,不了了之地分手,莫名其妙地和好,然后偶尔热情得像随时准备用南瓜马车来接我回家,但多数时候又不断不断地用尽各种办法来刺激我酥脆的神经。我很怀疑顾羽最根本就是个疯子。我哪有那么多可以让人不满的地方?他根本就是在鸡蛋里挑刺。
半天的沉默,我也不再说任何一句话了,我倒很想看看他究竟是有多看不起我的。我想知道他会说多少尖酸的话,既然他喜欢这样子,他喜欢想尽办法让我难过,那么就让他得逞好了。
“你不是清高得很么?你不是从不接受任何人的礼物么?不是装模作样地告诉我,你讨厌除我以外别人送给你的任何东西么?你真的很虚伪!”顾羽最狠狠说,他压根不会管我是不是会难受。连看也不看我的表情。
这样始终执着地一次次对我打击,早就让我麻木了。我根本就不会哭。
我把钱包拿起来,啪地点着火机,将它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