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让这种不愉的情绪泛滥,李昊天开口出声:“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陈述陡然醒过神来,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搔了搔头。
萧遥不明所以地回过头看着李昊天走近:“此处已为燕州辖地,我们出营未及三十里,大将军可有别的诫示?”既未违军令,她且看李昊天欲待如何。
陈述平定了心绪,见两人甫一见面就有些搅头,忙解释道:“昊哥,是我带萧遥来此赏景烧烤,为他庆生。”
萧遥诧异地看向陈述,陈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在昊哥那里看到有你的生辰礼物,想是你最近生辰,所以……”他低头看向手中拿着的两只野兔,那是他们在上山途中打的。
赏景,烧烤,为她庆生。萧遥的眼神一片柔和,真挚地看着陈述道:“述哥,谢谢你。”
“述哥”,李昊天听在耳中,更觉得眼前两人刺目得紧,垂下眼帘冷声道:“不够!再去打几只来!”
陈述缩了缩脖子:不够再去打就是了,为什么昊哥一脸我欠了他一笔巨债的样子。他不敢多说,趁着太阳未落山,赶紧再去行猎。
安和极有眼色地将先前打的两只兔子拿到方才上山途中的一处山泉边洗剥去了。
萧遥侧了头并不看李昊天,淡淡问道:“师姐她们给我的礼物在哪?”她一听就知道定是师姐师兄两人又给她备了什么秘药,自鱼龙湖寄来,自是先交到李昊天手里。
那小扁盒子明明揣在他怀中,软甲也被包裹着背在安和背上,可此时李昊天并不想取出来,因而只是平平道:“放在营帐中,回去了再给你送来。”
萧遥不疑有他,转而想到李昊天跟踪而至,对她还是不放心不成?或是想寻机找个碴儿发作她一番?顿时心情转坏,默默再不出一言。
李昊天倒是有一肚子话想说,可到了嘴边,看着萧遥的神情,又半句也说不出来。站了片刻,干脆去斫柴生火,天色渐暗,仲春时节,山中还是寒气湿重,萧遥刚受过伤,被寒气侵骨就不好了。
陈述效率很高,又打了一只野兔,摸了几只野鸡回来,都交与安和尽数洗剥好了,熟练地架在篝火上烤起来。他有备而来,各种佐料都带的齐全,连蜂蜜水都灌了一壶,刷刷烤烤,竟是香味诱人。
萧遥不想与李昊天搭话,凑到陈述身边听他吹嘘,不时奉承几句,乐得陈述精选了最嫩的一只兔子细心烤了,先撕了只腿给她吃。
李昊天坐在对面,隔着火堆冷眼看着,不知是否邻人疑斧,总觉得陈述看向萧遥的眼神中隐约带着一丝宠溺,心中更是默然。
安和觉得自家将军全身都在嗖嗖地冒冷气,壮着胆子勾了几句话头,引得陈述与将军又谈了些发小的事,却看到萧将军又不出声了,默默坐在那里啃着兔肉。
陈述觉得因自己生事,惹得两人生隙,只想促成两人重归于好,因而尽力挑着有趣的话头说着,只这两人总是一边热,另一边就冷,及至后来,萧遥面上只是淡淡笑着,李昊天更是面无表情。
没奈何,混饱了肚子,四人俱无谈兴,也没有心情再去月下赏景了,径直下山回营。
因沾了一身油烟飞灰,萧遥要了两桶热水,进了将军们专用的一间净房,仔细将门拴好,从头到脚清洗了一番。重新束了胸,着好衣裳,唤人将水提出倒了,慢慢踱回营帐。只头发未干,见才刚到亥时,便随意披散着,自坐在灯下看书。
才看得两页,听得帐外响起了声音:“萧将军可曾安寝了?”竟是李昊天在帐外问询,萧遥原想今日已晚,明日再找他取回师姐师兄的礼物不迟,想是他竟亲自送了过来。
忙放了书,取了根发带随手将头发束在脑后,边扬声答道:“不曾,大将军请进。”
李昊天一进帐中,抬眼看到萧遥已换了件简单的没有半点绣纹的青色外袍,双颊泛着淡淡的粉色,长发犹湿,草草束于脑后,想是刚洗浴过。
随着他从椅子上站起,有一两丝乌发滑出,垂在脸际,鸦青映着粉白,对比极为强烈;李昊天不禁有几分不自在起来。
忙取了盒子递过去:“这是你师兄师姐送你的生辰礼物。”见萧遥收了,道了谢,又是不与他目光对视。便咳了声,低沉道:“萧将军就吝于请我喝杯茶么?”
萧遥飞快地瞄了李昊天一眼,掩住心绪,取了茶杯倒了热茶,奉于李昊天身边几上:“大将军请坐,请喝茶。”
李昊天闻到萧遥身上传来的浴后清香,一时感慨,这恐怕是萧遥自受伤以来与他最近的一次距离了,心中一时冲动,并不就座,反而横跨一步将萧遥堵在他与茶几之间。
萧遥皱了眉,抬头直视李昊天的脸。
李昊天先前只是一时冲动,待看到萧遥那双暗翡的眼眸中隐约闪烁的怒意,一颗心反而不再忐忑了:“萧遥,我错了,我不该疑你。”
萧遥略有些惊讶地挑高了眉毛,目光闪了闪,并不出声。
李昊天觉他气势放缓,暗自松了一口气,趁热打铁道:“陈述自小与我一处长大,少时亦是一处征战,我与他是好兄弟。所以那日你们比试,我只恐你伤了他……”
萧遥轻轻“哦”了一声,侧过头去:“那你现在怎么不疑我了?你那时就那么肯定我比陈述厉害?”
“我……”李昊天张口欲言,目光落在萧遥脸上,忽然发觉他的眼睫毛又密又长,稍稍向上调皮地挺翘着,说不出的秀气好看,不由得一时忘言。
萧遥侧回脸看向李昊天,似笑非笑,似要等着他的回答。
李昊天忽地敛过神来,垂目郑重道:“我发誓,今后对你决不相疑!”又记着他第二句问话,虽觉得有些难堪,还是沉声回答:“你当然厉害,不然当时也不会捉了我换了曲水平原……”
萧遥见他说得极认真,再想着这几天他别扭的举止中隐约的几分讨好意味,心里堵的那口气滚了几滚,竟悄悄化了去,心里已是原谅他了。难得看到他麦色脸庞会发红,嘴角不由微微翘起:“恩,我知道了。”
这是什么回答?这是什么意思?是原谅了呢,还是还在生气?
李昊天有些茫然地抬眼看向萧遥,见他脸色微霁,心中略为安定。
既李昊天委身求和,萧遥干脆正色摊开来说:“梁国既已弃我,我断不会让他们如愿。我要将那些人踩在脚下不得翻身,你要夺他的封地争霸天下。
你我目标一致,如何行事,萧遥心中素有分寸,绝不会做让将军为难之事;再者,我如今既已降你,若再叛出,天下人视萧遥有何信义可言?将军实不必再相疑。”
李昊天听他说了心意,不觉心中一轻,点头应诺道:“好!你我携手,必能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