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天早得知萧遥一大早要水洗浴,此时见他走来,唇色还带着浴后的一抹嫣艳,却还在微微肿着,不由心中一荡;又拉了他到自己院中一起共用早膳。
萧遥昨夜因醉酒,本就没有吃得多少,加上一早洗浴,腹中早饥,取过鹅油酥卷就着一碟酱乳瓜大口食之,将桌上早点狼吞虎咽扫了大半,手边又摆来一只青瓷盅,却是李昊天特意吩咐厨下一早又熬了燕窝。
燕窝益气养血,女子食之,更可养颜润肤,让胸部丰挺。昨日萧遥未曾多想,今日见了,想起自己正烦恼的两团,不由得踌蹰起来。
李昊天见了,不由柔声问道:“怎的不吃?出去那么久,且受了伤,回来正该好好补补。”
萧遥含混道:“吃饱了,不想吃。”
李昊天失笑:“你才只得这点儿东西,哪会就饱到吃不下这一小盅?要我亲手喂你不曾?”早一指弹出点了萧遥的穴道,才伸手去拿盅中的调羹。
萧遥才动了起身想跑的念头,就被他定在椅子上,只得拿眼恨恨地瞪着他。
李昊天轻笑道:“小狐狸,我就知道你想跑!”持羹舀了一勺燕窝用唇试了不烫,方才喂到萧遥嘴边来。
见萧遥气哼哼地抿嘴不肯张开,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下巴:“乖乖张嘴吃了,我就放你。莫逼我捏了灌你。”只觉得指尖抚着他下颔靠颈的那块软肉,腻滑柔嫩,不由用手指又轻轻刮了刮。
安和守在门口装着目不斜视,眼风不时偷偷扫过这边:将军何曾这般温柔过,却如哄小孩儿般哄着萧将军,眼神还那么暧昧,唉呀我的娘唉,我的心脏受不了喂!
萧遥无法,只得张嘴吃了个干净,方闷声道:“吃完啦!”李昊天一边替他擦嘴一边解开他穴道,见他跳起身要跑,又抖了一句话出来:“梁国定边侯有信来。”
萧遥就如被人绊住了绳子一般,又气又恼,又不得不乖乖转过身来坐回椅子上追问:“兴文大哥现今如何?”她临去淮州之前拜托李昊天帮忙,想个法子将林兴文阖府救将过来,如今听得消息,赶紧问询。
此乃燕州暗部之事,若李昊天不说,她于军中并不能查到情报。
李昊天见他老实坐回,心中暗笑,面上却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吃饱了,我还没吃饱呢,也等我填填肚子再说。”手却不动,只拿眼睛看着萧遥。
萧遥咬咬唇,混蛋李昊天,我忍!伸手拿箸挟了个燕饺放入他面前的小碟中。
李昊天还是不动:“要蘸酱油。”
萧遥咬牙又沾了酱油。
“还要蘸点辣末。”
好,很好,再沾辣末。
“再蘸点醋。”
萧遥捏紧了筷子,怒瞪着李昊天问道:“是不是还要我喂你!”
“嗯,本来不想,既然你提出来了,那我却之不恭,就勉为其难允了吧。”李昊天双眼含笑,看着欲暴走的可人儿,轻轻又加了一句,“可千万别噎着我,不然我会难受好久,话都说不出来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英雄能忍胯下辱!萧遥中规中矩将燕饺喂入李昊天口中,搁了筷子闷声道:“不知大将军可能告知详情了?”
听得萧遥唤了“大将军”,李昊天也不敢再将他惹发毛,咽了燕饺道:“他正慢慢遣散府中下人,如今他夫人还有一月即可分娩,待产子后再想法潜出。”顿了顿又道,“幸而如今我们暂停攻梁,梁王于他还不曾威逼太甚。”他已遣安平在上京暂时听令于林兴文,想来不会有甚出入。
萧遥听罢不由一喜:“文大嫂子要生了?兴文大哥终于可以夙愿得偿了。真武哥也会高兴坏的。”
真武哥?林真武?李昊天不动声色地记在心中:待林真武降来,得想个法子将他和萧遥隔开。对了,还有陈述那货!
萧遥既已得了讯息,当下急匆匆说了声:“我还要找师父有事,先走了。”说罢扯脚飞也似的跑了。
问知陶菲菲已经起床,一头冲进了房中,见陶菲菲精心梳了个堕马髻斜堕于头侧,正对着镜子将一支金簪插入髻中。围着她转了两转,一拍桌子道:“哼,还不从实招来,你和那老牛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陶菲菲正在抿口脂,被她拍桌一掌吓了一跳,伸手拧了她腰间软肉转了一圈:“胆儿肥了你!什么老牛,你给我说清楚!”
萧遥吃痛,赖皮地扑上来揽着陶菲菲肩头撒娇:“唉呀,那老万大了你十岁唉,姐!他不是老牛吃你这棵嫩草么!姐,姐,你给我说说嘛,这么突然的,你俩啥时候好上的?居然一直瞒着我……”
正在陶菲菲身上赖着,忽地听到“咳”地一声,抬眼看到万璞存不知何时已立在门口,正沉着脸色看过来。
萧遥连接吃瘪,心中正不爽,直起身来正色道:“万将军,这么早啊!我和菲菲还有事要向师父回禀,还要劳你等候一二了。”说着捉了陶菲菲的手,一阵风似的拉出门去了。
听得陶菲菲只来得及“哎”了一声,万璞存只气得青筋直冒,恨不得把手中捧着的早点狠狠摔在地上,想了想,又放在桌上,急急追了出来。
萧遥早扯着陶菲菲闯进了莫等闲的院子,随手拴了院门,立在一边待师父一套五禽戏慢悠悠地练完,才赶上去奉茶,与陶菲菲一五一十地将此次淮州之行所遇之事说来。
莫等闲听完之后默不出声,良久才道:“现在你们几个既已无事,我想去淮州一趟。”
萧遥讶声道:“师父,你不会是想去找红衣前辈吧?”
莫等闲幽幽叹息一声,一脸追忆神色:“恩,自她当年成名以后,我避居梁地,这么多年都没有她的消息了,我还以为……想不到你们会有缘遇上她……我准备过两天就出发……”
顿了一下,又看向陶菲菲说道:“此番我会把山儿也一并带去,免得他成天闷在药房里,反倒闷出病来。你一会儿把姓万的那小子叫来商议你的婚事,不管定在什么时间都好。我不在,便让你师伯为你主理婚礼事宜。”
见莫等闲心意已定,陶菲菲和萧遥不敢多劝,只得起身出来,却看见万璞存就站在院门外守着,却是双眸隐然发红。
陶菲菲见状,又偷偷伸手狠狠拧了萧遥一把。萧遥忿然,抢先出声唤道:“喂,姓万的,我师父叫你进去呢。”说罢“叭唧”在陶菲菲脸上亲了一口,“菲菲,我先走啦!等你哟!”偷袭得手,飞也似地跑了。
万璞存只觉得血气冲头,陶菲菲又好气又好笑,又是心疼愧疚,连忙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存哥,别理那小鬼头,她故意气你的。”
万璞存恨声道:“便是与你同出师门的师弟,也该知男女有别,七岁不同席,他如此欺我,真当我……”
陶菲菲见他气得厉害,柔顺倚进他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胸口顺气,悄声凑到他耳边说:“傻子,她是我师妹!”
万璞存正待放出狠话,听得陶菲菲言语,那话就突地噎在嗓子里,怔了半晌,才犹疑问道:“你说,萧遥是女的?”
陶菲菲急捂了他的嘴:“嘘,轻点。这事儿,只有师父和我知道呢!你可不许跟别人说!”又转而安慰道,“萧遥待我如亲生姐姐一般,我也当她是我亲妹子,便是有些……调皮之举,你既是姐夫,少不得多担待点儿。”
万璞存听得此话,想起若非如此,莫真人怎么会专门安排萧遥陪陶菲菲淮州一行,心中已然确信,不由得转怒为喜,又有些无奈苦笑,这小姨子,也着实太……调皮了些。
心中忿恨既去,转念想起来:“你师父唤我何事?”
陶菲菲脸生双霞,忸怩道:“你进去就知道了。”
莫等闲既定了行程,又令人请了李昊天来,郑重将陶菲菲婚事托付于他,两日后带了冷山飘然远行。
万璞存着媒人选了最近的好日子放上来请期,却是一个月后。虽是时间有点赶,一则征战之期武将们因需备战,并不用走平常的全套仪程,二则男女双方皆要求从简,并不想办得豪奢。
因而问过两边后,李昊天可怜万璞存一片急切之情,做主就依着那日子定了下来,因自己尚未成亲,又请了父亲出来亲自为两人主婚,自己做了证婚人,又干脆让陶菲菲自节度使府中发嫁;万璞存心中自是感激不尽。
因了北漠颇有异动,李昊天还需筹措备战,得了由头,更是拘了萧遥日日陪在他身边一起商议战事,只盼着萧遥与他能日久生情。
万璞存自知道萧遥是女子后,便细心留意。见她平素行事几无破绽,又瞧见李昊天这些日子一直暗暗地小意体贴于她,不由心生纳闷,莫不是大将军也知晓此事?亦不敢多问,只得闷在心里。
偏萧遥得知陶菲菲已经将实情告知了万璞存,深感师姐重色轻妹,时不时地对万璞存蹬鼻子上脸地捉弄一二。
李昊天只道两人不知因何生隙,问了萧遥又说没有,去问万璞存也是吱吱吾吾说不出一二,见萧遥取闹,没奈何便多偏袒万璞存几分,免得他被欺了去。万璞存不由对他更为好感。
他已于安城先赁了一处宅子作新房之用,虽不甚宽大,只布局结构颇合他和陶菲菲两人之意,这些日子李昊天有意放他早归,也早请了人将宅子修葺了一番,也颇可入眼。
萧遥得闲也陪着陶菲菲来转了几圈,心中虽也觉得万老牛整得不错,在宅中遇见,却还要冲他冷哼两声。陶菲菲哭笑不得,萧遥在她面前称万璞存是“万老牛”,万璞存也屡次向她抱怨萧遥就是只“母老虎”。
直到万璞存得知萧遥正想寻买一件能遮身形的好软甲,想了各种法子,出重金自一拂林商人处买来一件合适的银缕护身软甲,托陶菲菲送与萧遥后,萧遥才悟到有姐夫居然也不错,再不寻万璞存淘气了。
万璞存得知事由,不由得啼笑皆非,早知如此,他便早该买些物事来收买这小姨子了,哪还会寻得那许多别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