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非常高档的茶餐厅,一间典雅别致的包间内,司徒博已经沉不住气,双手下垂绕着桌子转圈踱步。
我推开包间门走进那一瞬,司徒博倏地把头冲向雕花的厚玻璃门,他内心的慌张已经不言而喻了。虽然他还不清楚我手里掌握了什么东西,可他敏锐的嗅觉已经闻到了什么,这是一场关乎司徒家族命运走向的对决。
我们两个面对面而坐,桌子上摆了许多古色古香的茶具,还有香气冉冉的茶水,这并不会怪异而紧张的氛围。
他用手指在桌子上敲敲,示意我快点摊牌,这个时候就不要耍花招了。
既然这样了,那就开门见山吧。
“三十万,拿来了吗?”我问他。他回答说:“我有银行卡。”
“好吧。”我如说评书那样用缓缓的语气慢慢道出,“十年前流沙苑——”
听到这里,这位身经百战,老谋深算的司徒博也面色苍白,凉气倒吸。他如炬的目光烁烁发光,一道光线是一把匕首,恨不得给我来个万箭穿心。
“十年前的某一天,流沙苑里,你和一个人的表演。司徒董事长,您不会这么健忘吧?”
我很清楚,当我把这个秘密揭发出来之后,我和司徒博的关系将会永久定格,定格为你死我活。这个定格,绝不会因时间和岁月而淡化亦或风化。
而芷茗的那个婚姻的期待,也将成为一个梦,一个有如天琴星座一样遥远的梦。
司徒博的脸由白变绿,再由绿变成黑色。眼眸也变了颜色,脸部肌肉抽搐哆嗦,干净的脸颊挂满了大粒大粒的汗珠。这能怪谁呢,我只想拿到三十万,他却是步步紧逼,一步也不肯让,否则也不至于把事情闹到这种地步。
“等等——”他仓促摆手,灰溜溜地推开包间门,探出脑袋侦查一番。然后绕桌子走了一圈,用他的皮包在我右肩上一拍,“跟我走。”
走就走吧,今天免不了一场大战。鹿死谁手,听天由命吧。既然来了,就豁出去了。
今天他亲自开车。一路上他一句话也没说,喉咙却不停地乱跳,双目炯炯有神地扫描四周。
我开始盘算,他打算到什么地方。很快我发现了一个细节,他在绕圈,在城市的各个街路上穿梭,他想甩掉身后可能有的盯梢人。
事实上根本不存在这么一个人。他的提心吊胆对于我来讲未尝不是件好事,他越是紧张,越是阵脚大乱,我就越有胜券了。
一片开阔的大野地上车子停下来,司徒博麻利地跳下车,然后恶狠狠地冲我就骂:“滚下来。”
这里一望无垠视野开阔,哪也不可能藏人。如果有人走过来,离几公里就能看见。事实上这里一个人也不会有。
“说!谁让你来的?”
这一次,他没说是不是芷茗让我来的。而是问,是谁?显然,他知道芷茗肯定不会害他。而芷茗也真的不会害他,哪怕让他担惊受怕也不忍心。
针尖对麦芒了,我需要时时小心戒备。
“没有谁,我只要钱。”
“没有谁?你凭什么说我当年——”他很狡猾,就算再慌乱也不至于自乱阵脚,不肯把那个“杀”字吐出来。
“钱,拿过来!”
“少废话,先回答问题。”
好吧,我认输。
“那一天真的很凑巧,我恰好就在一棵大树后面,你们干了什么,我看的清清楚楚。”
“全看见了!”他不太相信,准确一点说,他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你有什么证据?”
“这个——”我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信封,在他面前晃了晃,“里面有相片,如果送到公安局,哼——”
司徒博不愧是少数的精英人士,果然冷静且缜密,他不抢信封,他明白,夺走信封也徒劳无功,相片可以有复印价。
“好。说说你的勒索条件?”他用词小心而考究,相信他这么说是为了提防我身上会不会有录音机装备。
“三十万,我们不是说好了。”我的言语打颤,担心他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你底气不足呀!”他奸诈地盘算着什么,几个回合下来我也承认,他的确是个老奸巨猾的油条,我甘拜下风。
“似乎,你很在乎这三十万?”他察觉到了什么,利用时间空挡开始了他的旁敲侧击。
“这个不要你管,你把钱拿来就行。”在还没有看清对方的情况下,还是少说为妙。
“好好好!不就是三十万嘛,一分钱也少不了你。”司徒博还是狐疑不明,他弄不清楚一个问题。司徒家族资产几个亿,如果有人勒索为什么只开出区区三十万?“你确定只要三十万?”
“对,三十万。”
突然,他演戏一样勃然大怒,粗了脖子大吼:“王八羔子,你当我是傻子?说,你还知道什么?”
实话实说:“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不说,别想拿到钱。”
“拿不到钱,这个东西就会公之于众。”我高高举起信封。
“好。”他让步了,掏出一张银行卡,“这是十五万。底片和备份照片换另外十五万。”
他来了个迂回包抄,尽量把交付钱财的时间拖长,有了充裕的时间,他就有了充分的调查机会。
不管怎么说有了十五万也算是初步的胜利,这岂止是钱,这是小小生命奇迹的金钥匙。我兴奋地拿过银行卡,问他:“密码?”
“六位。你的生日和月份。”他口吻慈祥,眼睛里流露出说不出的复杂神情。
不知怎么弄的,他报出了生日密码那一瞬,我心里荡起一波浅浅的暖流,禁不住鼻子一酸,还好,这感慨就那么一会。
“告诉我,你需要这三十万干什么?”他问。我因为刚才的小小感触而放松了警惕,如实告之说:“孤儿院的一个孩子病了,需要钱治病。”
与此同时,司徒博利用他的狡猾,娴熟地从我手中轻轻拿走那封写满了秘密的信封。
我脑袋“轰轰”数声巨响——不好。
我怎么那么糊涂呢,怎么可以暴露自己的底牌。司徒博知道我是为了替别人治病才弄钱,那聪明绝顶的他一定能猜到这是我的个人行为,绝对不会是受人唆使,更不会是有幕后操控人。当事情透明之后,那种威慑力就荡然无存。司徒博,他不会害怕了。
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秘密,真的是一次无意中的撞见:十年前,本想跟踪司徒博看看他有什么勾当,不料到了流沙苑,误打误撞瞧见了他们的罪孽。
事情变得糟糕了,我发誓:就算死,也要护住好这张银行卡。
司徒博冲我咪咪笑,也许他猜到了信封中有什么。他轻松且不带一点期待地拆开了信封。
哈哈哈哈——司徒博哈哈大笑。
当然了,他肯定会哈哈大笑。信封里除了几张废弃的贺卡,什么也不会有。因为我手里根本没有他罪孽的证据,十年前那次我吓得天昏地暗呕吐不止,再说了,我手里又没有照相机,哪里有那么高明的远见,猎取他致命证据,给予他致命一击。
除非,能找到那天的另一个当事人,那个抱走了遇害者孩子的男人——司徒博的同伙。可这人海茫茫的要去哪里找呀。
这个时候他完全可以疯狗一样反戈一击,可是他没有。他开开心心地掏出打火机,按了两下,信封和贺卡变成一团火。
不知他是想进一步试探,还是想验证一下他自己的判断。他阴幽幽地把脸凑过来,上下打量我,咬牙切齿地咒:“廿宇,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嘛?”然后,他直腰,冲四面八方瞭望一眼,冷冷发狠说,“你说说,这里死了一个人,有谁会知道。”
“起码,一个月内,尸体腐烂之前不会有人知道。”我只能假装镇定地回答。我蒙了,完全晕了。根本猜不到司徒博想干什么。有一点很明了,司徒博心狠手辣,智商很高。稍有不慎,我性命堪忧。
“是啊,如果你死了。谁会知道?”司徒博打开车门,从里面抽出一根铁棍。我刚才萌生的那么一点淡淡的感动,选在看来是多么的可耻啊,多么无药可救。
怕是很怕!可这个怕绝不是惧怕他杀死我,他想杀我?恐怕他还没有那个斤两。相反,在这个飞鸟也罕至的荒郊野外,如果我想杀死他倒是易如反掌。
我的怕,是不想把事情闹到不能收场的境地。他毕竟是我的生身父亲,我毕竟是司徒家族的子孙。
再有了,此行的目的是弄钱替小小支付医疗费,那就尽量避开你死我活的争斗。
“你想杀我?”我明知故问。
“你说呢?”他也如法炮制——明知故问。
“司徒博,你知道信封里为什么是空的?”
“你根本没证据。没说错吧?想玩我,你太嫩了。”他脸部肌肉开始扭曲变形,凶神恶煞般的歹毒,他杀过一个人,就不怕再杀第二个。为了维护司徒家族的气数,他不会介意杀死的人同他有没有血缘关系,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可有一样,司徒博果然非同凡响,他一语中的。哪怕是一点蛛丝马迹,他都能瞬间捕获到最核心的线索,得出最正确的判断。
“司徒博,我奉劝一句,聪明反被聪明误。”
“啊啊啊啊——”他胜券在握地大笑,笑得变了味。“王八羔子,这句话用到你身上,最贴切呀。”
“好吧!”我做困兽斗,只能破釜沉舟。“想杀就杀,十二个小时,如果十二个小时候那个人见不到我,呵呵,他就把底片和照片送到公安局。”
我做出最后的争取,有渺茫的希望我也不会同他生死相择。
司徒博出奇的大方,铁棍撇到了一边,拍拍手说:“好啊,你走吧。拿东西换另外十五万!”
于是我就跑了,逃离了魔窟,更是逃离了争端和变数。
这微不足道的成绩真需要自我潮解地庆祝一下,不过眼前最紧迫的任务是把钱取出来。
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家银行,这是久旱逢甘霖。要知道,万一迟了司徒博完全有能力把卡里的钱移走。
我混进银行选了个柜台把卡递了过去,不大一会让我输入密码。密码真是我的生日嘛,司徒博真会那么乖。不会,绝不会。
问题是,密码顺利通过了验证。
大大胜利。这个胜利不会如此容易吧?
当然了,肯定不会。
因为,这是一张空白银行卡。
王八羔子司徒博,机关算尽。他早就布好了局,可惜,我太愚蠢了。
天才廿宇碰见了老奸巨猾的司徒博,居然毫无招架之力。
怎么办?
钱,我需要钱。到哪里去弄钱呢?
一个下午,较劲了脑汁也憋不出一个行之有效的策略。
最终我去了一趟流沙苑,站在那棵曾经遮挡了我的身形的大树后面,久久凝视相距几十米,命案发生的那块草地。很可惜,事情相隔了十年,太过于久远,一点蛛丝马迹也寻不到。
很晚了,我才勉强撑起勇气到医院。
双脚刚刚从电梯迈到走廊,迎面遇见了小小的主治医生。那样子,他是换好了衣服准备回家,结束一天的工作。见到了我,他猛然叫住我说:“哎,那个叫小小的孩子怎么突然走了。”
“走了?”我目瞪口呆,什么叫走了?
“当然走了,一下午都不见人影。”医生把衣服紧紧,似乎不想过多占用自己的休息时间,最后还是简单地叮咛了几句,“下午的化疗都没能进行。这样子对他的病情很不利,让他快一点回来,化疗过程千万不能间断。”
我赶紧跑去病房,他的病床果然空荡荡,小小不见了。可是,我买给他的衣服,食品,解闷用的玩具还在啊!
不辞而别!这不是小小的性格。
他去了哪里?
天啊,我脑袋瞬间清晰了过来,小小不是主动离开,他是让人领走了。
司徒博——?
除了他还会有谁?
他真够狠!
我真的没有料到司徒博会有这么一招,是因为我想不到有人会阴损到如此境地。
我手持手机快速拨打了司徒博的号码,对方关机。不用怀疑了,事情再明了不过了。
司徒博掳走小小的目的无非是逼我就范,逼我拿出证据,讲出幕后真相。真该死,我的鲁莽居然害了小小。
小小暂时是安全,可是他有病啊,他的状况已经禁不起一丁点的拖延了。
王八羔子,如果小小有了什么意外,我冲天发誓:绝对不会放过他。
当我才走出医院大门,一辆黑色奥迪就停在了我身边,他们的部署果然周密,一步一步,有条不紊,一环一环,环环相扣。
车里走出一个陌生的高个子,瘦峭的面孔上有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言谈举止别提多客套了:“请问,您是廿宇少爷吧?”
“少废话,小小他在什么地方?”
“您在找人吗?”
“别它妈装逼。真刀实枪上好了。”
“有请!”他伸出手臂引我上车,我上了车,车上除了司机还有两个五大三粗的保镖,唯独不见小小,也无司徒博的身影。
车启动了,我不问冲他们问什么,安静地闭目养神。
很快,车子停在了一栋大楼下面。因为天已经黑了,辨识不清这栋楼的具体模样,感觉很是破旧,大约是一栋既将动迁的无人楼。
“请下车吧!”高个子温婉而不失礼仪,抢先一步替我把车门打开。我下了车,这里的风很大,风刮到脸上很凉。
高个子在前面引路,我走在他身后,两名保镖一个人拎了一条棍子走在最后面。往上走了几阶楼梯,差不多是三楼的位置上高个子停下脚步,打开一间房门走了进去。
我急速闪步跟进,如果见到了司徒博,我会一掌击碎他的腰,他算是幸运,此刻他不在。屋子是长方形的,地面全市废弃的报纸,只有中间位置上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桌子两边站立两名人高马大的保镖,一人手里拎了一把砍刀,凶手恶煞、虎视眈眈。另外两保镖也走了上来,分别站立到桌子两边。
他们这是玩什么花招?
“小小呢?”我等不及了。
那个高个子是他们的头头,他笑眯眯地打开笔记本,把液晶屏冲向了我。很快,银屏上出现了画面,小小,他在里面。
小小在挣扎,他扯嗓子喊:“混蛋,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抓我。”
一个大块头冲小小说:“小子,要怪就怪你的好哥哥廿宇吧。他不要我们好过,我们也只要不让你们好过了。”
小小继续挣扎,嘴里喊:“你们把我哥哥怎么了。你们,流氓——”
大块头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拳,狠狠地打在了小小的面部,他的鼻子和嘴流了血,染红了半张脸。
突然,视频关闭了。
我肌肉如同让人撕裂,剧痛中潜伏了太多的疯狂。我真的疯狂了,见到小小身上的血,见到一个让绝症折磨的死去活来的人还要遭受重拳的伤害,见到弱者饱经强者的欺凌。
我的心在流血,我的血沸腾了。
我如一只疯狂的猛虎,冲向了高个子。四名保镖有些身手,手疾眼快地截住了我。
拼了,拼个你死我活吧。一个人在绝望或者激怒的状态下,身体的能量会超强发挥,此刻的我大概就是这种状态吧,只一会的工夫儿,四名保镖被打得骨折的骨折,牙掉的牙掉。
高个子很冷静,他还是笑眯眯,瞧不出他的表情。他只一句就镇住了我:“你再撒野,小小就多一点痛苦。”
于是,我停手了。四名保镖也相互搀扶,龇牙咧嘴地站起来。
“告诉我,小小在哪里?”
“他在哪里并不重要。这要看你的表现了。”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小小他什么都不知道,干嘛为难一个患了绝症的人。”
“廿宇少爷,真的很抱歉!”鹰一样锐利眼睛的高个子,一个温文尔雅,却又心狠手辣的书生,他说,“拿人钱财,帮人消灾。我们也没办法啊,拿了人家的钱,就要替人家干。如果你真的不忍心自己朋友受罪,赶紧把东西拿出来。大家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东西,狗屁东西。我说过多少次了,我手上什么东西也没有。”
“呵呵!”他轻松地笑,“至于什么东西我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所干的事情只有一样,要你交出我的主人想要的东西。如果没有嘛——”他故意拉长了音,很长,很长。
“如果没有怎样?”
“如果真的没有嘛,那只有磨练少爷的隐忍功力究竟有多深厚了。”他心狠手辣的血液外表却是一张笑脸单纯的面孔,我真的想知道他究竟什么什么人。只听他说,“相信你也能猜到,我们这里不是医院救死扶伤啊,没有医疗设备也不会有药物替小小治病,他多逗留一天就多一份死亡的威胁。你如果多一天不交出东西,小小就会多一天逗留。呵呵,权衡一下吧,何去何从你自己可要拿捏准了。”
王八蛋,我真想杀死他。
“你就不怕我报警?把你们一窝端了。”
“不不不,不会不会,肯定不会!”我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这样说,又是什么让他有如此自信确认我肯定不会报警。
“你肯定不会报警!”他用手指指我说。“因为我们的血脉中流淌了一样的情结:司徒家族的荣誉感。”
“司徒家族?你是?”
“司徒茗,司徒博的儿子司徒茗。”
司徒茗,他就是司徒茗?我知道这个人,只是一只不曾见过他而已。
“你刚才不是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既然你是司徒茗,谈什么拿人钱财?”他真的把我弄晕了。
“哈哈哈!”他一阵大笑,憨态可掬的笑,我知道,这笑容这憨厚爽朗中潜伏了吸血鬼一样的奸诈和毒辣。“廿宇,你还真单纯的可怜。我说什么你信什么,你不至于这么愚钝吧。这个天下,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就算父子之间也不存在绝对的真和绝对的假。虚虚假假,真真实实,这个天下才丰富多彩,才色彩斑斓啊。明白不,我的好弟弟。哈哈哈——”
“看样子,你不太欣赏自己的父亲?”如果可能我会挑拨离间,祸起萧墙了,我就有机会了。可是,他瞬间扼住了我的咽喉:
“这个真的要紧?我欣赏他还是讨厌他,这不要紧,他爱不爱这个儿子也不要紧,乃至于他是不是我的父亲也不要紧。要紧的只有一样,我是司徒家族的后人,我的身体内流淌的是这个百年望族,世代书香的司徒家族的血脉。”
“因为它是世代相传的门第,因为它是荣誉的奇葩,所以我们都不忍心见到这朵奇葩凋落。我们孤独的时候,沉沦的时候,只要见到这朵绽放的华丽的奇葩,就会知道自己也是这奇葩的一片花瓣,我们就不再寂寞,不再迷茫,有了归宿感,也有了勇气。”
不清楚这一番感慨是他的阴谋,还是由衷而发。有一样,他真的切开了我沉睡的表面,唤醒了我惺忪的长眠,我还真是个家庭观念很浓的人,不管是因为我骨子里就是这样的秉性,还是如司徒茗所言那样,完全受到了司徒家族这个璀璨的光芒沐浴所致,他真的入木三分的刺痛了我的要害。
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有一样是真的,他真的是司徒茗,司徒博的儿子,我从他的身体内嗅到了熟悉的,只有原始血缘的同宗才能嗅到的味道。
司徒茗很漂亮完成了任务,他最后叮咛说:如果想小小平安无事,那就快一点想清楚,把该交出的东西拿出来,把该说的真相说出来。迟了,小小真就凶多吉少。
我上哪弄这些虚无缥缈的,根本就不存在的真相呢?
我也明白,这些都是司徒博授意的试探。他大体上相信了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他那个人太多疑,为了确保他的万无一失,他拿小小这个苦命的孩子当磨刀石,磨痛我的灵魂。我一天不交出证据和真相,小小的生命就多了一份危险,我的胸口上就禁受一次灵魂的鞭挞和炮烙。如果我迟迟不交出证据和真相,那么司徒博就会一天比一天安心,说明真的没有所谓的证据。
只是,病重的小小真能撑到到那一天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