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快走快走,看着就烦。”
老婆婆却毫不领情,直接挥手赶人。
尸也不多说,熟知老婆婆脾气的他,施了一礼过后,便依言出了山洞。
等看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老婆婆这才长叹一声,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几丝怜惜。
这时,苏诺动了动,却是翻了个身,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又睡了过去。
“哼,你倒是睡的安稳。”
老婆婆收回目光,走到床前,看着睡梦中的女孩子稚气的脸上,还带着一抹天真的微笑,自言自语的叹道,“都是一群傻子。”
说着,她自己倒笑了,半无奈半自嘲的往外走,“真是,我也是傻子。”
老婆婆估摸着苏诺也快醒来的时候,这才端着一碗饭菜进了山洞,正好看到一个乱窜的身影。
“你又想做什么?”她将碗重重的往桌上一放,“还没好利索就瞎跑?”
回答她的,是一串尖叫,和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够了,吵死了!”老婆婆气的跺着拐杖。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抓我。”苏诺缩在墙角苦大仇深的质问。
“我?抓你?”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老婆婆冷笑道,干瘪着嘴角,满脸的皱纹深深的皱到了一起,越发恐怖阴森。
“老婆子我没事,抓你作甚?”话没说完,似乎是想起什么似的,“你是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老婆婆咧嘴笑着,似乎是早有所料的模样,格外诡异。
苏诺皱眉,突然悟了,看她这副样子,说不定是故意施了什么妖法,故意抹去了自己的记忆,怪不得自己的记忆差不多都没有了。苏诺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当下抱着个石头在胸前,故作镇定道,“我告诉你,我没忘,我叫苏诺,我都记得,你别想害我,不然,等我逃出去,一定会找人收了你的。”
一番话不仅没有吓到老婆婆,倒惹得她大笑了两声,不屑的瞥了她一眼,“收了我?这世上能收了老婆子我的人,怕还没几个。”
这么自信?可见真的是一个大恶魔啊。
苏诺欲哭无泪,气势一下就弱了下去,“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我求你放过我吧。”
“自以为是,你也不看看你那样,害你,你有什么值得我害的?”
老婆婆冷哼一声,“若不是那小子用命救你,我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救我?”
听这口气,难道是自己误会她了吗?苏诺一惊,迅速开口。
“你出门采药,失足摔下山崖,你不记得了吗?”老婆婆讽刺的望着她。
摔下山崖?
被她这么一说,在苏诺空荡的脑海里,似乎真的有那么一段记忆,那日她出门采药,偶然间看到崖边有一株灵芝长得正好,她大喜,这么大一株灵芝,可是百年难遇啊。
虽然有些害怕,可是一想到这个灵芝能带来的价值,她就顾不得了。当下便攀岩而去,本以为小心一点就好,谁知道山石不稳,脚下一滑,摔了下去。
这么说,真的是她救了自己?苏诺望了望老婆婆不屑的目光,正欲说些道歉的话,突然想到什么,质问道,“你少骗我!那个鬼呢?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鬼?什么那个鬼?那是你哥哥!”老婆婆突然提高了声音,有些生气道。
“我哥哥?”
一个鬼,我哥哥?苏诺被这个信息惊呆了。
老婆婆叫梅婆婆,尸叫苏钰泽。
据说当日苏诺采药一夜未归,她哥哥苏钰泽上山寻找,最后发现了失足坠落悬崖的她,等将她救回来的时候,她的身体都已经凉透了。
苏父苏母在苏诺很小的时候就死了,苏诺可以说是苏钰泽一手带大的,兄妹二人相依为命,苏钰泽对这个唯一的妹妹疼的就跟自己的眼珠子一样,自然接受不了妹妹就要离自己而去的事实。
他便一直抱着妹妹四处求医问道,终于在费尽千辛万苦之后,找到隐匿山林的梅婆婆,他祈求梅婆婆用秘术救活她,梅婆婆怜悯他爱护幼妹的一片真心,终于答应了他。
而代价,就是苏钰泽自己的生命,每日一碗心头血,供奉九九八十一天,终以秘术救活了她。
本来随着苏诺聚魂成功,苏钰泽也就会死去,从此魂归地府,忘尽前尘,入六道轮回。只是他却舍不得苏诺,魂魄迟迟不肯离去,梅婆婆不忍,这才以锁魂术锁住他的三魂七魄,将他以特殊的方法保活了下来,所以他才成了现在这种半人半尸的样子。
这是苏诺从梅婆婆的话中,拼凑出的一个完整的事发经过。
虽然她百般不愿意相信老婆婆的话,可是,梅婆婆这么一说完后,她那模糊的记忆里,的确突然闪现出一段清晰的记忆,自小父母双亡的她,和哥哥苏钰泽相依为命。
寥寥数语的记忆,死板干瘪。
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苏诺迷茫了?难道真的是这样?可是为什么就是对这个哥哥一点记忆都没啊?
这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脑海中有着一个有哥哥认知,可是却没有关于哥哥的记忆,矛盾而又怪异。
哥哥是何模样?哥哥的年纪,她一概不知,而且就连从前和哥哥的一点生活片段都没有,就好像是一段被人硬塞强加进来的一样。
苏诺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觉得别扭,可是看着梅婆婆淡然的神情,她却又不得不相信这一切的真实性。毕竟,自己一个没钱没势的采药女,谁没事会编这么一个谎言欺骗自己啊。
可是总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在里面。
直到坐在梅婆婆的茅草屋内,她还是想不起什么。
空荡荡的脑袋似乎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梅婆婆烧了热水,说是让她洗个澡。
看着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婆婆扛着一桶洗澡水,苏诺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老太太真的确定是个老太太?
不过,能洗个热水澡,她还是很高兴,立刻抛下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脱了衣裙,躺进桶中了。
浸泡在热水里,苏诺觉得浑身都是轻快的,而且昨晚还痛的要死的身体,到现在居然也不痛了,苏诺大呼神奇。
惬意的躺在浴桶里,一直呆到热水逐渐变冷,她这才有些不甘的从桶里钻出来。
拿出在山洞里找来的衣服,苏诺犯了难。
浅红色的衣料纤滑柔软,上面绣着繁杂精美的花纹,只是,复杂的衣带缠来绕去,她居然发现自己不会穿。
天啊,这次真的摔的这么惨吗?居然连怎么穿衣都忘记了。
彼时,她还不知道这种面料的衣服,就是她采一辈子的草药,也买不起这衣服的一条腰带。
苏诺不信邪的在屋里与衣服战斗了半天,还是不行,松松垮垮的衣服不是这里散了,就是那里皱着,苏诺无奈,只能求助梅婆婆了。
还好梅婆婆没有多说什么,进屋几下就帮她将衣服穿好了,还教了她几个系衣带的方法。
看着身上精致漂亮的衣服,淡淡的还散发着一阵花草的清香,苏诺问正在低头给她系衣服最后一个结的梅婆婆,“婆婆,这衣服好香啊,是你洗的么?”
梅婆婆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是你哥特意采的桃花给你熏的。”
说完,就出去做事了,徒留苏诺一个人风中凌乱。
她说什么?是那个尸,不,是哥哥特意给她熏的!
苏诺的脑海中,不期的就出现了苏钰泽那双腐烂恶心的手,她生生打了个寒颤。
虽然哥哥为了救她变成了那样,她是有些感激,可是就那么一双手,他熏出来的衣服能穿吗?
能穿吗?看着这身前一刻还喜爱万分的衣服,苏诺万分难过,恨不得立刻将这衣服脱了,扔的远远的。
可是能脱了吗?
答案是不能。
在那个石洞里,的确还有好几套衣服,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她的床头,可是,这件衣服是苏钰泽熏过的,那其他的衣服难道就不是了?
有心想要问梅婆婆借一套衣服,可是想想梅婆婆那一身漆黑的衣服,再对比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算了吧。
而且如果她去问梅婆婆借衣服,她敢肯定,梅婆婆除了会骂她一顿,没别的。
想到这些,苏诺美好的心情瞬间焉了,穿着让自己浑身不舒服的衣服,她努力自我催眠,这衣服很干净,这衣服很干净。
怏怏的走到院子里的一个躺椅上,一边晾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等着梅婆婆出来。
她心里虽然接受了梅婆婆说的,可是,看着这片陌生的山林,她还是有些害怕,就想多和梅婆婆说说话,多了解一下,说不定这样,自己的记忆也能多恢复点。
可谁知道梅婆婆也不知道在屋子里做什么,一直都没有出来。
倒是苏诺,坐在暖烘烘的阳光下面,一会儿就困倦的打起了盹。
从屋中出来的梅婆婆正好看到睡着的她,遍布皱纹的脸上,看不出想法。
轻轻一抱,就将苏诺放到了一边的躺椅上,抬手捏了捏她的脉,梅婆婆又是一阵沉思,慢悠悠的进了屋。
不多时就从屋中点燃了一块香料,移到了躺椅旁边。
青烟缕缕,从香炉中慢慢升腾起来,一股淡淡的香味弥漫其间,闻之,使人忘忧。
梅婆婆念念有词,御指点在了苏诺眉心,片刻,她的指尖泛着妖异的红光,缓缓流入苏诺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