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两个醉汉!
玉徽轸心里小声骂着,却下一瞬就看穿了。先前的醉汉是真的醉,而现在眼前的这两个醉汉却是假的醉,为醉而醉。但无论真醉还是假醉,目的都只有一个——试探自己的功学!既然如此不信任自己,又何必相邀前来?
玉徽轸心里冷哼了一声,瞟了一眼身后,又瞟了一眼眼前的这两个装醉的男人,侧身拐入房屋间的暗巷。
尽管街道上灯光通明,但这个狭长的暗巷却空无一人,自然也没什么光亮。这个暗巷似乎就是为她早已准备好了一般的,出现在这里。
玉徽轸终于来了一点兴趣。有点意思,连出现的时间、地点都掐算好了。
她站在暗巷中不动,果然,没一会儿,那两个男人便出现在她身后,仍在装醉,口中还念着些不敬的话。
玉徽轸很不耐烦,转身飞向两人便是两掌。那两名男子见状也不再装醉,立即认真立起,竟也都是有功学之人。
玉徽轸也为顾及太多,只想求快,两三掌下去,很快便占了上风,逼那两名男子拔出了藏在衣中的匕首。两名男子的功学并不低,他们一出手便可知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并且两人配合默契,匕首锋刃步步逼向玉徽轸。
正好,就等着呢。
玉徽轸一个幻化闪身在他们身后出现,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待他们转过身方欲挥动匕首时却被不知何时来的玉徽轸反手将他们的匕首反架于他们自己的颈上,动弹不得。两名男子刚被玉徽轸制住,跟踪在她身后的几个人立即冲进了暗巷将玉徽轸和两名男子围住,持弓而立。
玉徽轸也并不惊讶,表情仍是冰冷、平淡的。一掌推开两名男子,取下帽子,露出女儿装扮和仅戴面纱的面容。
为首的一名男子走出来,向玉徽轸执一礼:“玉执掌,请。”
男子随即转身向前走,玉徽轸却仍立在原地不动。尽管玉徽轸也知道初次会面,更何况还尚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完全没必要也不应该得罪任何一人,。可她终究还是个年轻的少女,仍存有一些少女的脾气。齐臣两次以同样的方式这样去试探她,难道只因她是个女子?她宁愿是直截了当地拦截比试,若是功学不胜大不了一死了当。可这样的方式着实是激怒了她。
为首的男子发觉了玉徽轸的反应,举手示意随侍停下。男子转身走向玉徽轸,没有碰上她冰冷的眸子,只是微垂着头,将不情愿勉强压制着,身体僵硬地执一礼:“齐国卫侍奉命恭迎玉执掌到访,特命末将于此恭候。”
玉徽轸轻回一礼:“小女子只为寻兄途径齐都,不知所触何法,还请将军明示。”
男子微弯的身子僵在半空中,其余男子也都愣在原处。
靡音艳乐,锣笙钟鸣。可此时回荡在他们脑中的却只有玉徽轸以内力说出的话语。
男子愣在原处不动,玉徽轸也微弯着身执礼不动。偏就在这短短几秒内,一人不紧不慢地驱马驶来。恰见此景,只见人人都似凝固样不动,不知者在这大晚上瞧见,尽管暮外灯火通明却也不免被吓一跳,至少也会觉得奇怪。可来人却丝毫不觉有任何惊异,从容微笑地走上前分别向两人执礼:“李将军,玉执掌。”
早不来晚不来,偏捡此时来。
玉徽轸心里冷哼。这个吴明,掐算事物竟细致至此,的确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但他的计谋之无耻又着实再一次惹恼了她。她本以为这次是齐王室之人的计策,谁想竟是出自一人的手笔!玉徽轸心中不由得对他多了一丝隐厌。
为首的男子反应过来,才向吴明微微回礼示意。
“多有得罪,还望执掌见谅。奴才们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也劳烦执掌特意下山一趟。主人知执掌喜静,特命人备了客间,只待执掌至此。可巧李将军也是在此特候执掌的。招待不周,还请执掌多多担待。小人路上耽搁了些,让李将军久候了。”吴明慢条斯理地说完了,又执一礼。
他这圆场打得可好!既为自己开脱又顾及李将军和玉徽轸各自不同的心理。这个吴明,真的须要格外谨慎对待。玉徽轸想着,也回了一礼,在吴明的示意下上了马车,与李将军、吴明一起向城郊驶去。
齐都终究是一国之都,繁华程度不可言喻。却也正是因为如此,城郊也比一般乡野村间显得更加荒凉僻静。同是一城之中,却仿佛有如一道透明的墙隔阂着。左岸是底,右岸却为天。可到底这片天又能支撑多久,又会在什么时候掉入底,无人可知。
行驶了许久,马车方停下来。吴明亲自提起车帘,伸出手去扶玉徽轸下车。玉徽轸也未拒绝,顺着他下了车。
林木稀疏,月影迷蒙。粼粼湖面,魂昀星空。
若非亲眼所见、亲身所临,玉徽轸恐怕真的不能相信在这样的城池中竟然还会有如此一片清雅寂静的地方。环境虽无法与音律阁的与世隔绝比,但与齐都内境的奢靡相比已是清静许多了。玉徽轸不由得欣然了许多。也不知究竟是谁的意思,竟也这样用心找来一处这样的地方也是费了心思去迎合玉徽轸的性情的。
此地清静无人,玉徽轸下了马车后伫足远望,吴明见到此状嘴角微微勾起一道鬼魅的弯。他与李将军耳语了几句,便执礼微笑着送走了李将军一行人。
待众人走了之后便只剩吴明与面对湖畔的玉徽轸。
“执掌可还满意此地?”众人一走,四下顿时静得出奇,只有闪着星点的粼粼湖面,风拂树摇中隐迷的房屋。吴明执手对着背向他的玉徽轸而立,面带着微笑。
带着奉承语气的话语伴随着瑟瑟树鸣响起,掠过湖面上、树影中、房屋边,悠悠飘进玉徽轸耳中。
玉徽轸眼神抬起一下,似有一道光从她眼中以一种几不可查的速度闪过。她向更远的天边望去,却仍一动不动,没有作任何回答。
“执掌若不介意,今晚便委执掌暂居于此,待明日宴后再为执掌另寻住处。”吴明见她不回答,却也自顾自地说着:“若无别事,在下先告退了。若有事请尽管吩咐,在下与李将军会保执掌安全。日深天凉,执掌便早些歇息,在下告退了。”说完,吴明转身便离开。没走几步,却再次转回身,意料中的微笑着看着与他平视的玉徽轸。
“大人费心了。不知宴席几时提前了?”玉徽轸不知何时已转过了身,语气不似一贯的冰冷平淡,反倒添了些讽意。
吴明不紧不慢地转过身,面对着眼前面容上难掩些许愠色的玉徽轸,露出一个鬼魅的笑容。那个微笑时那样的特别,以至任何一个少女看了都会不自禁地爱上他,甚于是玉徽轸那藏在面纱之下、看起来冰冷的嘴唇都不禁颤抖了一下。
玉徽轸的反应甚至她的行踪以及所有的一切都早已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但毕竟主命在天,人算的再精也是会有错漏的地方。
“请谅在下愚昧,不知执掌所言为何。”吴明轻轻弯身示礼,嘴角微扬的曲线却依然清晰。他在等待着她进一步的质问,却迟迟没有听到回应,心下正疑惑时,却听见额前飘来几不可闻的一声轻轻叹息。
“有劳大人了。天色不早,大人也请回吧。”
他几乎是极力克制着才没有猛地抬起头,嘴边的弧度却是没有控制住的早已消失不见,面容依旧泛着浅浅的笑意,却显得是极不自然的生硬。
前一句质问是他意料之中,她以真言语出;而后一句送客却是他未想到的,她隐了话语、没有任何音色、语气可言的内力传音。
他极力克制着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却仍是有些快地抬起了头,就看见玉徽轸弯身执礼的样子。这次反倒是他看不见她低下头后的双眸了,至于面纱下的面容更是无法窥见一丝。
其实他们心中都再清楚不过。李将军虽然看是离开,偌大的庭院中似是只有他们两人,实际却是隔墙有耳、隔屋有目。李将军也许真的已经离开,但必定也是在不远处随时等待。而同李将军一起的队伍、甚至还有其他队伍,必定早已将整个院子团团围住。一是为了防止不苟之徒混入,二来也是为了监视玉徽轸。玉徽轸尽管心中明白,心中却仍难免有些不悦,也无可奈何。而此刻他们二人独居院中,更是要谨言慎行,唯恐被人抓住了把柄去。
玉徽轸既然言已至此,过多的解释也已没有什么必要。事实本就如她所猜测的那样。况且他还未预料到玉徽轸竟会是这样的反应,这时候,与其说些不适时的话,还不如就此离开,也好再作计划。
吴明准备告辞,临走前却终是又多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