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月手指动了动,她睁开眼,对上的是王平关怀而守本分的眼神。向月眨了下眼睛,刚睡醒的带着水雾的眼睛此刻清澈极了。向月不动,而因为愣神错过最佳打招呼时间的王平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空气有些微妙,南贝在睡觉,花果在边上,她插不进去,好像也不该去打扰。时间于他们而言似乎静止了,其实只是空气静止了,而为避免尴尬,黄色的雾气在他们身边打转,活跃着气氛,跳动着旋律……
签已经投完了,德高望重的薛长老和潘长老正在慢悠悠的点算签枝。不顾所有人的屏息,他们一边数一边唠嗑。
“你说说这算什么事啊?”
“破事!”薛长老没好气说道,“当初就不该接这个长老之位。什么破位子啊?”
“哎,哪想会出这档子事呢,”潘长老叹口气,“不过真要把花樱给撤啦?”
薛长老直接把手上的签扔进签盒,不提这个还好,提这个,又得重数了。他咬牙切齿重数,花容脸色也好不了多少,又重数?痴呆也不是这样患的吧!
“花樱这个不争气的,但凡她有一念在族长之位上,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那不管啦?”
“怎么管?牛不喝水你也不能硬摁它低头吧。”
“那就这么便宜她?”
“便宜谁?”
潘长老犯难了,按这个结果那是两边都便宜,族民乐呵呵,“哦,就数我们不痛快对吧?”
这话一出,薛长老又把手上的签全部扔进签盒,哼!
“老薛,你别跟签枝过不去啊,”潘长老向他使了个眼色,有本事跟他们过不去啊!“怎样?”
有点意思,薛长老顺了顺胡须,不过,“那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我们是长老还是他们是长老?再说了敢嫌我们瞎那就不要让我们来数,何况老人家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有问题吗?”潘长老说,“我看他们谁敢有意见?”
谁都会有意见,敢怒敢言后,也只能是打落牙齿往里吞。潘长老和薛长老眼神交换着,嘴角不约而同的四十五度向上翘着,谁能奈他们何?
心里正在哈哈哈,突然就一个激灵,薛长老说:“那边。”
潘长老看过去,花樱族长正对他们温和的笑呢,他也笑笑点个头算是回应。
“多好的孩子啊。”潘长老对着薛长老感叹道,却发现他低着头数签枝,“你干嘛呢?不是都决定了吗,还数它作甚?”
薛长老抬起头,郑重其事地对他说:“我觉得我们作为长老,应该以身作则,不能搞歪风邪道以免带坏民风。”
“得了吧你,我说老薛”潘长老又看了眼花樱,花樱还是对着他们温和的笑,“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片子,你怕她作甚?”
“我不是怕她,”薛长老说,“我是怕我的花啊~”水土不服的花还只是个小花苞,他可不想还没开就见不着了。
“花樱心软,你事后服个软,扮扮可怜也就过去啦。”
“你好意思吗?”
“哎,你过去也没少干这种事。”
“是,我是没少干,但这次能一样吗?”薛长老继续说着,“你说人家好不容易从坑里出来了,你又把人家往坑里推,要是一锤子买卖也就算了,关键是我还要她帮我开花,就算老脸我豁得出去,摸摸良心,咱也不能这样占一个小姑娘便宜不是?”
潘长老沉默了一会,然后问道:“你那花能不要吗?”
“老潘,关键不在于花。”
空气沉默了,只听得到黄雾流动中签枝摩擦的声音。
没有唠嗑,还是很慢,每一支被决定了命运的签枝都隆重而完整的安身立命。这一场啼笑皆非的荒唐仪式,在这一刻,终于因为慎重而显得神圣。
最后一支签枝落户,潘长老说:“可惜了。”
薛长老摇头,觉得可惜的只有他们,而他们只是为了族民可惜。
“他们知道什么,只要热闹就好。”
“所以挺圆满的。”
“不错,圆满。”
他们往祭祀台中央走去,那里站着花樱,也站着花篮。
花果起身向姐姐走过去。
花容和圣男也往花篮走去,他们本来就在,现在靠得更近些。
余下的七位长老也往中央走,站在薛、潘长老的旁边。
台下的族民很期待的看着两位长老,他们参与了过程,已经知道了过程中的结果,但实际的结果还是不知道的。他们晶亮着眼睛很是期待实际的结果能跟过程的结果不一样,要是不一样,那就好玩了。
是啊,那就好玩了,好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