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干的冬季仿佛将空气幻化成了非常细小的沙粒,凡是外露的皮肤碰到它都会带来一阵麻麻的痛楚;有时候为了特显它的硬度和脾气,会把你的皮肤、嘴唇划破,同时又有爱心地把血管冻麻,避免了流血的麻烦,真顽皮又可爱,让人欲罢不能。
愈往南边自然是愈暖和的,空气也跟着变得软起来,楚国国都——陈都,这是郑林子到过最南边的城池了。
陈都位于楚国与魏国边界间,旁边有跳河于是就顺理成章地改造成了一条护城河,在不久之前陈都的护城河是没有的,一切都是在楚王——楚考烈王到来之时才决定的。
说起来楚国的都城从周天子分封至今已经迁过三次,继丹阳都、郢都之后就是陈都。因为楚考烈王经历过了一次被敌人硬生生地攻破了都城的经历(当时楚考烈王还未继位)——郢都被攻破后迁都至陈都,甚至惊吓过度导致了灵魂深处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警戒着楚考烈王切忌掉以轻心,要重视处身环境的安全保护,因而楚考烈王刚到达陈都后便大肆修筑此城的防御措施,其中护城河就是这样诞生的了。
从一旁的河水引导而来的护城河缓缓地围着陈都的四周畅流,竟然还是活水!这对于第一次而来的郑林子来说,样样都是新鲜的。自由的民风,鲜丽的服饰,新奇趣怪的物品,简直令郑林子大开眼界。
从早上辰牌时分一直申中时分,郑林子差不多把整个城池都转了一圈,全身的好奇细胞都调动了起来,到最后玩累了才记起自己还没有找到地方落脚,甚至身旁的马儿早就在咕咕投诉了。
这才收拾了心情,找了间服务热情的旅馆入住。
搞定一切后夕阳也都下山了,伴着夕阳郑林子把晚餐食完,他认为有夕阳的时刻这是一天中最温暖的时候,没有之一,他很喜欢夕阳,和和暖的夕光照射在桌子上时会像投影一样幻化出自己一辈子中发生过的开心的事,这时心自自然然地会变得安详,这时候吃饭是最棒的!
回到房间就立即躺在了床上,突然郑林子一下就往自己的脑门上拍,失声道:“衰了,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接着思忖了一会,竟在心中燃起了一阵急躁,双脚不停翘起再踏在床上,大喊:“啊啊啊!我真是笨呐,竟然把这出忘掉了,我是为什么来的啊。”
自闹了一会,郑林子觉得无趣就停了下来,细细再想了一会才记起来,还好这个事情明天也可以做的,好吧!那就明天再去打听他的住所好了,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想通了之后郑林子便倒头呼呼大睡了。
静夜对于呼呼大睡的人儿来说就是一瞬而过的事情。
次日的日上三竿时分,郑林子这才愿意启身洗脸。完事后,打算在外面买点吃的添添肚子,于是就跨门而出了。
郑林子走在大街上,还是觉得和昨日没什么区别,摊位和来往的人群还是那么多,热闹非凡。
郑林子继续前行,打算找摊卖包子的小铺买了食后再向东家打听打听那位显贵的大人的府邸,然后亲自上门拜访,这样就比较有诚意了。
正暗暗盘算着下一步计划的时候,忽然从郑林子身后传来了数响尖锐的叫声,像磁石一样,向着街上的众多路人吸了起来,引得路人蜂拥挤聚。
身在街上的郑林子当然是听到的,他把刚买上的包子叼在口中还未来得及问东家问题就甩头觑视过去。
那儿扭扭拥拥的聚集了浩大的一堆人,还有不少人在外围挤头咬耳的说着悄悄话,惹得郑林子心中发毛,恨不得立即把头削尖一股气儿往里钻呐,但现在不,郑林子歇力勒住这个念头,还是办正事要紧。
戛然,来自人堆中又是一响炮声,这下听得清楚了,是一名女子在叫喊,叫喊得十分凄然,叫声宛如一把利剑斩断了郑林子内心中刚刚造起的绳索,令他想去一探究竟的念头无限壮大,很快郑林子便决定前去人堆中看个明白。
“去看看也好,不然过不了自己那关啊。”郑林子暗暗想道。
下定主意后郑林子便一口气吞下了剩余的包子,蹑手蹑脚地走到人堆外围,脖子左伸伸右伸伸想找个钻进去的空隙。
徒劳了一会都没有好隙子,于是郑林子往手板上吐了些唾沫,接着手心合十摩擦了一会喃喃自语:“既然找不到,那就自己弄一条路出来吧。”随即大喝一声:“啊!”
瞬间就看见郑林子在人堆中左穿右插,成了条泥鳅似的,滑溜得很。
“嘿,兄台让让,哈,谢谢了。”
“诶诶!你这小子怎么这样!”
“让过让过,小子我保证有机会一定会还的……”
在一连串的咒骂声和道歉声中,郑林子顺利宕入了人堆的核心地带,首先映入眼幕的竟是这么一个画面。
一位细腰黑衣装的女子,生的白白净净,正可怜楚楚地苦着并且双手拉扯着一名廋削脸孔,穿得脓肿的男子的衣袖,不停地控诉着:
“你个没良心的,快同我去见官大爷。”
“你疯了吗?我啥时候拿了你的了?干嘛要去见官大爷?”廋削男子怒吼。
“不,是你,就是你,我啥时候得罪你了,快点还给我。”女子的声音虽然有点沙哑,甚至带了点央求的味道,但决没有妥协的意思。
“走开!我没时间和你疯。”廋削男子一下用力地把女子撇开,女子被忽来的一下给撂倒,噗的一声,侧身倒地,娇喊了一声,让周围的人都觉得心酸。
“哼!”廋削男子荡了荡被弄皱了的衣袖,掉头就走。
突然在廋削男子身前跺出了一名身板健壮,表情刚毅的光头猛男,廋削男子一个不留神就撞上了上去,接着就是屁股落地了。
“哎呦!”廋削男子倒地大叫。尔后半蹲起来,揉起屁股酸着脸说:“哎呦,痛,痛死咯。”但是没有人理他——只要他不再逃走的话。
光头猛男双手自然垂下,对着郑林子点了点头。
郑林子这时已经把黑衣女子扶起并且安慰了几句,抬头看见那个见义勇为的光头男子竟然向他点了点头,顿时兴奋了起来,来了来了!终于有种做侠客的感觉喽,郑林子心中美滋滋地想着,连忙摆出了一个像唰熟狗头似的傻笑回礼。
光头猛男虽阅人无数,但在这种情况下遇见怪人也是略为惊骇,但瞬即又回复过来,他认为在这种情况下能出手救人,心肠也坏不到哪里去的了,接着抱拳回礼后,就将注意力转向了廋削男子。
“在街上大吵大闹得就是你,对吧!”光头猛男俯视着廋削男子。
廋削男子闻声抬首,眼前竟是一个光头恶人,凶凛凛地目视自己,霎时间丢掉了先前的恶气,打了个哆嗦疲了下来,但面子还是得要的,于是站起身怄气地说:“什,什么啊?闹事的人可是她,关我毛事。”只见他举手指着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被他这么一说带指的,膝盖一软差点有要摔地,幸好郑林子在一旁稳稳地扶着倒没出意外,但是黑衣女子经过这么一闹后,终于忍不住泻下了泪珠儿,泪汪汪的大眼睛把心中满满的不甘与悲愤通通发泄了出来。
咋的一声围观的人们看见黑衣女子落泪以后个个都忍不住心中的激愤,把廋削男子的祖宗上下问候了过遍,竟敢欺负一名如此娇弱的女子,还是男人来的吗?于是群人愈骂愈烈,去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在吵闹的氛围中,光头猛男仍然以锐利的眼神刮向廋削男子,操起浑厚的男中音对他说:“你最好还是跟我走一趟吧。”
“你是谁啊,凭什么命令我?”廋削男子不敢做出嗤之以鼻的表情,但从说话的语气中却无意中夹带了一丝的不屑。
“我叫吴克!”光头猛男怒目说道:“我是奉春申君之命到来调查此闹事根由的,你可听清楚了!跟我走!”
说毕,吴克就出手把廋削男子死死地擒住,不容他反抗,殊不知廋削男子突然发难,厚着脸皮诡辩:“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顿了一下想把被吴克擒住的左手给扯回来,反觉对方力气太大应付不来,竟发了一个狠脸,弄着脖子吆喝:“欺负人咯,欺负人咯,仗着自己的身板竟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人咯。”说出来居然一点儿害羞到没有。
这廋削男子像一个小丑般又叫又跳,看来是想不把事情闹僵闹大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围观的路人被他这么一逗全都赫然声止,随即便爆笑起来,不少人还嘲笑道:“活跳跳的猴子马骝!”
与其他人不同,吴克觉得自己就像和他是一伙卖戏的一样,不料气得面红耳赤,浑身火辣辣的,差点就可以冒出水蒸气来了。
身处一旁的黑子女子似乎哭的更大凄厉了些,听得看得郑林子浮燥焦急起来了,心想,怎么弄成这个烂摊子,稍稍忖出了一些话正要说出,戛然一把严厉的声音从吴克背后放出把一切都打断了,仿佛是一把亮得耀眼的剪刀把众人的声带剪断。
“放肆!”随即走出了一名头戴南冠,身穿彩服,腰系玉佩的中年男子。
吴克一见此人立马松开了手,对着他拱手恭敬地道:“大人,您怎么来了?”
“吴克,若是本君不现身的话,这烂摊子你要打算怎样收拾?”中年男子稍带责怪的语气道。
“请大人原谅,小人把事给搞砸了。”吴克把头埋得更下了。
“也不完全是,起码你把他给留住了。”中年男子指着廋削男子说。
吴克斜脸撇了一下廋削男子后,叹了口气,这才垂下双手,立在一侧。
当中年男子缄口不语盯住廋削男子后,其他人才得有段缓冲时间作出反应,令尹大人!春申君!竟然独身出现在庶民的大街上,刚刚人多杂乱,又拥挤在一起才没有发现,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真真是难得一见,在场的多数平民都是第一次见到春申君的尊容,当然是要震惊的。
但是要数最震惊的当然非郑林子莫属了,事情偏偏就爱这样同你开玩笑,原本打算解决眼前的闹事事再去上府拜访的郑林子竟然阴差阳错地在闹事上遇到了春申君,真是飞来横幅啊!郑林子喜得眉开眼跳,想上前去打个招呼却又碍于身旁的柔弱女子只可认命,站在原地,对着春申君喊道:“那位大人,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