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江为上访的事儿奔忙的时候,帝国集团山东公司的蒋忠也在为是非桥倒塌一事奔波。
这个曾经地道的农民工,大字都不识一个,当初鲁达在梁山围湖造田的时候,发现蒋忠忠厚能干,把他提拔为帝国集团正式员工。凭着聪明能干,蒋忠很快脱颖而出,成了山东公司第一建筑队经理。
老百姓常说血缘外有三种最真挚的感情:“扛过枪的,同过窗的,嫖过娼的”,即一同当兵的战友、一同读书的同学和一同嫖娼的嫖友。战友和同学的关系可遇不可求,比如陆谦和杜迁是小学同学,为了这个感情,陆谦把梁山的土地低价卖给了王伦和杜迁。很多人毕业后,去读MBA或者参加各种高级研修班,他们真是去学知识吗?呸,他们是去找表达他们真挚感情的对象去了。还有很多人没办法做同学和战友,又苦于无法表达双方深厚的感情,于是只能做“嫖友”。所以每次听到嫖娼事件后,我都对这些“嫖友”们充满了敬意,他们苦于无法表达对对方的感情,只能选择这种既费钱又费体力的苦差事去。
蒋忠没有同学和战友,要在帝国集团混下去,只能培养“嫖友”。这个底层出身的人,生来就为生存挣扎,做任何事都没一丝心理障碍。靠着“吃喝嫖赌”,很快在帝国集团如鱼得水。
作为项目经理的蒋忠,虽然大字不认一个,可为了评职称,还真出过一本书,书名就叫《项目经理是怎样炼成的》。在这本书里,蒋忠把传统的、舶来的各种观点批得一文不值,他用自己的成功案例说明,项目经理的工作:第一是搞关系,第二是搞关系,第三还是搞关系。“搞好关系,所向无敌”,至于规划、执行等工作,那都是底层人去做的。
蒋忠常常自诩,不管多大的衙门,多大的老总,自己都能够直闯进门,因此得了一个绰号“门神”。
可蒋忠也知道,虽然自己的团队每年业绩第一、利润第一,可当年提拔过自己的顶头上司——工程总监鲁达,这些年对自己一直不满。半年前,鲁达直接任命刚从监狱出来的武松来做蒋忠的副手。在鲁达的眼里,这个武松就是当年的蒋忠,做事一板一眼、认真踏实,可这样能赚钱吗?
就拿是非桥这个工程来说吧,项目可研中,蒋忠报了五千两银子,市里批下三千两,秦明一次就拿走一千两回扣,只剩下两千两银子。武松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这桥搭起来,蒋忠直接以一千两银子包给个体户,自己得了五百两回扣,还给公司挣了一千两利润。
这些年来,蒋忠的项目都是这么做的,不出事大家都好,出了事也不怕,大家都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要么一起欺瞒,要么一起完蛋。
再说了,也不只他蒋忠一人这么干,整个帝国集团、整个大宋都这么干,青州市里的公路五年翻修了三遍。帝国大学一个叫周邦彦的教授来帝国集团演讲说:大宋每年10%的GDP增长就是靠这种垃圾工程拉动的,还根据《管子》的理论证明,所谓垃圾工程是最好的经济增长和社会分配法则。当时听这演讲的蒋忠感激涕零,他从没想到自己被赋予这么崇高的历史使命。
可鲁达不明白这些。
这个当年高烧到三十九度仍然在工程一线的鲁达,这个当年冒着生命危险带领大家抗洪救灾的鲁达,十多年了,好像还没有变。他一直认为是靠自己的努力和正直被评为省十大劳模,呸,没我蒋忠的关系会有你鲁达的今天?就是你鲁达的所谓成绩,还不都是我蒋忠干出来的。
可现在,自从鲁达亲眼见到是非桥的倒塌和百姓的鲜血后,要彻底整顿山东公司工程部门了,第一个开刀的就是跟了鲁达十年的蒋忠。
蒋忠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
如同被父母遗弃的孩子,蒋忠眼泪汪汪地找财务总监陆谦诉苦,自从三年前从集团财务经理调任山东公司财务总监以来,陆谦和鲁达一直不和。
听完蒋忠的诉苦,陆谦安慰蒋忠,让他不要担心,他告诉蒋忠:“青州市政府已经把这事压了下去,集团总部可能会把鲁达调往别处,由你蒋忠接任工程总监,现在关键是鲁达在离职前,想借此事把你打压下去。”
这时蒋忠才醒悟鲁达拿自己开刀的真正原因,接着陆谦又说自己和鲁达一向不和,出面反而更糟,有没有一个和鲁达、蒋忠都熟悉的朋友,最好是帝国集团以外的人,给他们两个说和说和。
蒋忠想起来,三个月前,鲁达曾把宋江介绍给自己认识,宋江要把梁山公司的工程交给帝国集团来做。这个宋江,蒋忠早就听说,鲁达发迹全靠宋江点拨,他可是鲁达的恩人。
告别陆谦,蒋忠又到梁山来找宋江。
听完蒋忠的诉苦,宋江心想:“这个蒋忠做事不择手段,不是个好惹的主。”转念又想:“‘是非桥’的事已经摆平,别被这鲁达把事情又挑起来;梁山的项目也要开工了,别再生出是非来。”于是安慰蒋忠说:“鲁达和我知交多年,为人侠肝义胆,最有担待。可能对你有误会,你放心,我找他说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