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看了这封信,金力其格惊讶地喊了一声:这封举报信的内容,不是与刘克强掌握的情况一模一样吗?这一名老工产党员,为什么不直接找组织谈,却要采取网络举报这种方式呢?
“金力部长,你怎么看这件事?”塔拉克问金力其格。
“书记,这件事儿,我也听过。”金力其格不明白塔拉克对这事儿的态度是什么?觉得难以回答,只好缓一步,将自己的看法委婉地表达出来。
“听谁的?”塔拉克顿时提高了警惕。
“好像……是一个电话里有人的。”金力其格不能出刘克强的名字,“是谁?我记不清了。”
“金力部长,实际上,这是一股逆流在作怪。”塔拉克不再隐瞒自己的想法了,马上表明态度:“从打建设工业走廊,反对的声音就一直不断。关键就在征用土地上。”
“书记,你的意思是,这个老工产党员是诬告?”金力其格也一针见血地问道。
“我不能他是诬告。可是,起码,他迎合了一部分干部、群众对于开发工业走廊的抵触情绪。”此时,他的神色不是严肃,倒像是愤怒了。
“书记,既然开发工业走廊是为了发展经济,为什么有人还要反对呢?”金力其格疑惑地问他。
“妨碍了一些人的利益呗!”塔拉克轻松地回答了金力其格的提问,接着又发挥:“县里有些人啊,既要县委出政绩,对县委的决策又三道四。组织观念、全局观念太差了。有的甚至带头告状。向上级反映情况。”
“向上级反映情况,这是允许的啊!”金力其格想纠正一下他的偏激情绪,不让他再情绪化下去。
“可是,他们反映情况不是为了改进工作,而且害人。”
“害人?”金力其格不明白了。
“是啊,看到一些同志在开发中做出了优异成绩,他们就妒忌得要死。有人甚至借题发挥,想把这些优秀的同志整下去!”
一些同志?金力其格立刻想到了审计局长刘克强;而那些优秀的同志?金力其格立刻联想到了呼拉贝特。
看来,今天塔拉克找金力其格看这封信,绝不只是透露一个消息这么简单。他是要做出什么动作,要金力其格这个组织部长给予配合。
“金力部长,我听,你昨天签了一封上访信?”塔拉克到这儿,脸一下子拉长了。
“是的。是一个叫金萍的人。想为她的父亲金刚山翻案。”金力其格知道自己做的事书记不高兴,不过,金力其格还是实事求是地出了事情的真相。
“金刚山的案不能翻。”塔拉克听了金力其格的话,就做了一个否定的手势。
“为什么?”金力其格想听听他的理由。
“因为,金刚山阻拦施工,是破坏工业走廊建设的典型事件。如果此案一翻,那些失地的农民就会揭竿而起,要求政府归还土地。那样,我们开发工业走廊的战略还怎么实施?”
“就算是搞开发,也不一定就要动用专政工具,对农民采用法律手段制裁吧?”金力其格不软不硬地顶了他一句。
“可是,金力部长,你不知道,当时他们闹得那个凶啊!简直就像是要搞暴动。不镇压一下,岂能办成大事?”
大事,就是官员的政绩。为了这种大事,县太爷宁可用这种残忍的镇压手段。看看他眼里射出的凶光,这哪儿还像是为民谋利的县委书记,倒像是……金力其格一下子想到了封建社会那些个凶恶的官员。
“金力部长,你过去一直坐在大机关里,不熟悉农村工作的复杂性。可能觉得我的做法太暴戾了些。可是,俗话,慈不带兵,善不理财。如果想要维持县里工作的正常运转,为了补充贫困的县财政,有时候,不下狠心是不行的。”
“哦……”金力其格似乎一下子明白了这位县委书记的为官之道。除了流行的权术和厚黑学,他心里哪里还有半点为人民服务的影子?刚才他这番表白明明是告诉金力其格,他不是什么县委书记,而是呼拉贝特一伙人的利益代表,为了自己和呼拉贝特这些人的利益,他可以站到人民的对立面去。
“如果是这样,我把自己的签字收回吧!”尽管金力其格不同意他的法,但是为了礼貌起见,他还是要与“一把手”保持一致。既然人家已经明确告诉自己这案不能翻,自己何必要和人家唱对台戏呢?
“呵呵,你的字……”塔拉克听了金力其格的话,先是很欣赏,接着却又道:“不收回也罢。”
“那怎么行?既然书记你不同意翻案,我为什么还要同情上访者?”金力其格道。
“让政法部门秉公办案也好。”塔拉克神秘地挤了挤眼睛,又:“我们党政领导,不便于插手具体案件的。”
“要是那样,我就更应该收回了。”金力其格一边着,一边打了县公安局长的电话:“局长,我的那个签字,收回了!”
金力其格这么做,并不是屈于塔拉克的压力,而是避免与他冲突下去。今天,他找自己来,正事还没呢!如果早早地与他僵起来,恐怕自己下一步就难以与他沟通了。
“金力部长,有件事儿,我想咱们俩先商量一下。”塔拉克突然对金力其格显得客气了,亲密了。可是,金力其格知道,这客气、亲密之后,必然要让自己付出代价。
“书记,你吧!”金力其格坐下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想,咱们应该将呼拉贝特尽快提拔起来。”塔拉克一下子就亮出了自己的牌。
“提拔起来?”金力其格假装糊涂,“提拔到什么职务上呢?”
“他现在是县长助理,就提拔他当副县长吧!”塔拉克像是下了命令。
“哦,这……可以考虑。”金力其格用了一种非常暧昧的态度,这种态度那些机关油子常常用。那就是用一种既不反对、也不同意的口气回复对方。让你一下子摸不清自己的态度到底是什么?
不过,对于这种老油条作风,塔拉克似乎早有领教,看到金力其格这种态度,立刻追问道:“他是市委确定的后备干部,正常提拔就是了。还考虑什么?”
面对他的追问,金力其格并没有显出猝不及防的慌乱样子,而是慢慢着自己的道理:“书记,呼拉贝特提拔倒也正常,可是,目前的时机……”
“时机……”看到金力其格吞吞吐吐的样子,他自然很不满意,“时机怎么了?”
“目前,正有人告呼拉贝特的状。我们这个时候提拔他,会不会有反映?”金力其格提醒他。同时,也为他今天谈话的一个失误惋惜:你作为“一把手”,既然想提拔呼拉贝特,就应该直接了当地出来,何必要让我先看那封电子邮件?这不是授我以柄,给我拒绝的理由吗?
“这事儿,倒是应该考虑一下。”他先是点头同意金力其格的意见,接着却又作出无所谓的样子,道:“不过,这事儿,县纪委已经有了明确态度。不予追究了。咱们还管它干啥?”
“县纪委?”金力其格没想到纪委部门竟是这种态度。
“是啊。”塔拉克抽出一支烟点了道:“开始,那个金萍将告状信先送到县纪委那儿。纪委书记‘老面瓜’让人查了一阵子。可是,没有查出什么名堂。就做出不予追究的决定。这样,我们就可以照常提拔了。”
“老面瓜?”听到这个绰号,金力其格禁不住笑了笑。在东北,一个男人是面瓜,就是讥笑他没有男子汉的阳刚气,办事软沓沓的样子,现在,一个县纪委书记让人送了这么个称号,还怎么指望他来主持正义?
“实际上,提拔副县长的权力在市委。咱们不过是研究研究,打个报告……”塔拉克的口气松弛下来,那意思是,不过是打个报告,你们组织部还考虑那么多干什么?
“好,我回去抓紧工作。让干部股的人马上组织考核。”话到这个份儿上,金力其格不能再搞阳奉阴违或者两面三刀的把戏了,答应立刻照办。不过,金力其格从心里讨厌那个呼拉贝特。他之所以先答应塔拉克,不过是碍于面子,先稳住他再。据金力其格个人的体验,提拔一个副县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考核、民主测评、社会公示、最后还要县人大常委会按电钮表决。现在,这么多人盯着呼拉贝特,金力其格就不信过五关斩六将时他会那么顺利?只要在这些环节上金力其格稍微做一点儿章,就能把这子拿下来。
“呵呵,金力部长,人们都人你过去是市委组织部的大才子。现在一看,你办事果然干练。”塔拉克见金力其格顺从了他的想法,禁不住夸赞起我来,“今后,只要咱们把住干部提拔这一关,起用能人,赫拉县的经济,不愁上不去。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