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城殿内传来阵阵孩儿的哭啼之声,这声音响彻了整个福房,本来大公子是在天皇贵尊的房子里休息的,可因为太吵,就将稠梗儿安排在了福房,大公子也搬了过去,大公子的全部照顾就交给了稠梗儿,稠梗儿每日除了要安排白柏音的各项事物之外,还要照料这孩儿大的婴儿,眼看大公子就要满周岁了,周岁宴还得她全权负责,她从早晨起床便忙碌到凌晨半夜还未有何休息,天皇贵尊一唤,她立马就得放下手里的活赶过去。
  她在门口就能听到天皇贵尊尖酸刻薄的尖叫声:“真是气死了,这甜糕怎会是这种颜色,是有人要毒害本宫吗?”她不停的敲打着桌面,愤怒怒吼着,稠梗儿赶紧敲门而入跪在了地上,她额头满是虚汗,蹙眉回道:“娘娘息怒,是奴婢没留意。”没留意?这话说出来白柏音更觉着气,她一个奴才,跟着自己这么多年,竟然连她喜欢的甜糕都能分不清楚个东西,那要这奴才还有何用?她愤愤一脚踢了过去:“你个狗奴才,若不是本宫相中了你,你还有日的好日子吗?”
  身为书香世家的白柏音,虽然平日谦和,但对于熟悉之人,她的暴躁脾气更胜,近日初潮迟迟未来,她忧心忡忡之余,更是怒火中烧,常年得不到尊上的尊宠,还要受父亲的压制,她所有的怨气似乎只能在奴才们身上发泄,宫内有颜云,宫外有白氏家族,无一不让她忧心。就连吃个自己喜爱的甜糕都能如此心情不畅。
  越想越气的白柏音,只能对着稠梗儿发脾气。她瞪着双眼怒吼着:“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怕是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本宫太宠你了,把这千城殿的管辖之权都给了你,就开始得意忘形了?”她声音尖锐而难听,稠梗儿忍着心里的酸楚,真要说起这管辖之权,她还不是个跑腿的,内务府的事务还是得求人帮忙,干了这么多年,也没看见主子赏过什么职权,最多在失宠的妃子面前能拽拽威风,可稠梗儿近日照顾大公子心力交瘁的很,要说起来这大公子有灵性不说,而且特别认亲,娘亲的奶喝的特别的乖,要是哪个奶妈来了,他就闹个不停,可这些事都不能与人分享,白柏音一心想着闲情逸致,弹琴绘画,哪顾得上一个婴儿,从小大小姐习惯了,呼来唤去,一有事也不知稠梗儿是否忙,就唤着过来伺候,稠梗儿基本是一人干着几人的活。
  稠梗儿是想过让其他的宫女替代她待在白柏音的旁边,而确实有个叫陶春的宫女得了她的心,于是稠梗儿将她安插在了白柏音的身边伺候着,可这几日,总能出些岔子,让稠梗儿受罪,她抬起双眼,看着白柏音身后的宫女,她总觉着有一股不对劲的感觉。
  “你个奴才是不是太忙了,听春儿说,你每日就守着那野孩子了,压根不上我这的心,你还是不是本宫的贴身宫女了?”其实要说贴身宫女,稠梗儿早就成了千城殿的通女官,可这职位还是挂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下,那个人也是通女官,她是一直以来在千城殿任职的通女官,然而那为姑姑,却不是好惹的主,一开始,稠梗儿升了官,自然是要拽些威风的,却得罪了这位年老的姑姑,虽然是评级,但那位姑姑与内务府的人来往慎密,白柏音也觉着这宫里有两位通女官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稠梗儿还是能够贴着心照顾她,也能有个头衔,可谁知那位姑姑撒手不管,一切的事物就全到了稠梗儿这。
  在白柏音的眼中,稠梗儿只有两件事需要去处理,一件事就是照顾她这位人中之凤,另一件事就是照料那野孩子。可事实却不全是如此。白柏音恨铁不成钢,近日这位陶春还算是照料周全,想来这丫头是得意了,打算给她些教训,她怒说:“若是这么忙,那便你照顾那野孩子得了,本宫的起居生活就由陶春全权负责。”稠梗儿一听,这可不好,这是要了她的职权呢,她抬起头双眼朦胧,眼泪珠儿哗哗的落下,她苦口婆心着说:“娘娘,奴婢伺候您那是有些念头了,在府衙之中直至入宫后则成凤,可都是奴婢陪着主子的。”
  见这丫头还蹬鼻子上脸了,难道是说没她不成了?白柏音哼哼一笑:“要说起你,也不过就是一个难民,若不是本宫的爹爹把你给买了回来,你怕你能有此时此刻的吃穿用度?怕是不知道横死在那条街道了。不知感恩的东西。”她冷哼一声笑着说:“在本宫是夫人的时候,你可是出了不少的馊主意,那都是让本宫蒙羞的事,你就那心思还算是诚恳,本宫留你到今日,待你也不薄,你如今这吃穿用度都给本宫颠覆着弄,你怕本宫不知道你从中谋利了吗?”
  “娘娘,这可是冤枉啊!奴婢一心伺候着主子,哪敢有半点的不轨心思。”稠梗儿忍不住哭了起来,白柏音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双眼颤动着莫名的恻隐之心,但这口气哪是她这全天下最高贵女人受得了的,她挥一挥手:“你就给我静心伺候着那野种,这千城殿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听到这话稠梗儿可急了,她急忙跪着抱住白柏音的腿,哭嚷着要跟随主子,在一旁的陶春见她这般不识趣,出去叫了几个宫士把她拖到了外面,她扬起头,一巴掌扇了过去,以前这丫头还得像自个低头呢,此时谁给她的胆子。稠梗儿怒瞪着:“你个白眼狼,肯定是你在背后说三道四的,这甜糕本是我放好在房间里的,哪里会有什么问题?”
  陶春笑着说:“那就奇了怪了,甜糕不知道怎么得,就变了呢?”她哈哈的笑着挑衅式的瞪了她一眼:“以前你对我说,在这后宫里能相信的人没几个,我当时还想着说确实如此,可现在看来,嗯。”她点了点头,笑的比魔王还邪恶:“你算是值得信任的。就是蠢了点,而且还喜欢招!摇!过!街!”她呵呵的笑着转身就走,抓住稠梗儿双肩的宫士,瞥了一眼,一脸冷笑的离开了,整个院外只有她一人跪在地上,她心里清楚,在这宫里,她人缘不好,可用心对待却如此回报,她心伤不已。
  回到福房,大公子似乎能感觉出她不对劲似得,缓缓的坐了起来,在一旁的奶妈,见孩子坐了起来,以为是要喂奶,她连忙凑了过去,却被那软软的手掌给忽了一巴掌,奶妈心想这真奇了怪,她转头看向稠梗儿:“这孩子不喝奶,坐起来干什么?”稠梗儿挥了挥手说道:“你出去吧。”那奶妈点了点头后离开了。
  稠梗儿坐在他身旁,看着他纯净的眼神,眼泪哗啦啦的就流了下来,她倒吸了一口气,鼻子里的酸楚也随着呼吸道进入了心里,她叹了一口气问:“大公子,如今主子不要我了。”她一想眼泪就从眼眶里蹦了出来,那大公子一手抹去了她眼角的泪,被这萌娃弄的心里甜滋滋的,或许为他着想,不知为何会想起贤贵妃,她蹙眉着问:“你在这里,得不到宠爱,可在你娘亲那,你可是至宝啊!”她摸着泪,心里想着自己的悲伤身世,灵机一闪而过,把孩子就抱在了怀里。
  奶妈守在外面见她把孩子抱了出来,急忙凑过去问:“你抱这孩子干什么呢?待会还要喂奶呢!”稠梗儿看了她一眼笑着说:“娘娘要见见他,我带他去。”奶妈嗯了一声后问:“那会在天皇贵尊房里歇着罗?那我可回去否?”稠梗儿点了点头,笑着说:“你回去吧。”稠梗儿抱着孩子就往后殿里去,在一路上,她生怕有人注意到她,她从房内拿了一件大袍子,孩子闷在袍子里,压根看不出来,她抱着个什么。
  后殿与千城殿的距离并不是太近,走起来得要半天时间,稠梗儿赶着步子,往后殿里去。
  亥时,尊上因国事繁忙并未在后殿歇着,而是去了御书房。得知尊上不会来了,颜云早早的就准备歇息了。稠梗儿从侧门轻轻敲了敲门,她小声的说:“奴婢有要事禀报贤贵妃。”此时门突然开了,肖宁端着一盆水看着她眨了眨眼睛:“你该不会是刺客吧?”肖宁在爹爹那,爹爹曾告诉她,黑衣服的人大有可能是刺客,此时你必须自保,不会武功就跑。肖宁一边跑着一边喊着:“刺客,刺客。”这可把稠梗儿吓坏了,本来是一股热腔,此时后悔莫及,本想溜走,可却被逮住,宫士抓着她肩膀压至大堂,命她跪下,肖宁端详着她取掉黑袍子后的容貌,看着有些熟悉,似乎打过照面。
  她想着:“你该不会是千城殿的通女官吧?我入宫的时候见过你,你当时还”她顺着眼光望去,她抱着个孩子,她长大了嘴巴问道:“你该不会是犯了宫规,孩子都生了吗?”从远远的一处,响起芸长格的声音:“你个孩子又犯什么傻呢?这怎么可能是她的孩子。”颜云一手搭在芸长格的手臂之上,笑呵呵的看着这场闹剧,宫里很少出这样的乌龙,也只有宫外不懂规矩的才会闹这出戏,想到这里,颜云突然觉着肖宁有些冥泣的影子,本来还抵触着,现在看着顺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