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好好的关着,里面没一点动静,皮皮想: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见。
  皮皮为了劝解他就劝他:“大哥,别这样,我知道你的苦处,毕竟你有很多负担的,我只是想问当初你们是怎么分开的呢,你怎么会舍得爸妈把她送到新疆的舅舅家呢,那分明就是把她充军发配,活活拆散你们呀?”
  他幽幽的说:“当时我已经跟你嫂子结了婚了,也给她订了婚,爸妈觉得好歹把她嫁出去了就绝了她这个念头了,谁知道就在她快要结婚的前几天她跑去了找那个小伙子,跟他一五一十的说了她跟我这个双胞胎哥哥的丑事,那小伙子的家人就立马闹着把她这个媳妇给退了,并且我们的丑闻立刻爆炸般的传开了。也就是说她别想再在附近找到好人家了。爸妈可是又羞又恨,但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像个蔫茄子,谁也拿她没办法。
  你嫂子虽然很讨好我,但也被这风言风语吵的抬不起头,就一气又回娘家了,那时候她肚子里已经怀了孩子了。爸妈恼她,对我也没好脸色,要我好好劝她,不许她再这样闹,势必马上给她找个人家嫁了,我没办法,就在一个寒冷的晚自习后去她的宿舍找她。
  我记得清楚的很,她那天刚洗了头,头发湿淋淋的披到腰际,穿着一件红色的小袄坐在床上,脚下穿着一双棉拖鞋,正拿本书搁在膝盖上,其实她根本没看,眼睛呆呆的看着墙壁,那姿容像一副凄凉的剪影。我无限怜爱的叫了声:“槐花。”
  她猛地扭过了头,眼泪霎时涌满了眼眶,不等我走近她,她就扑过来了,拖鞋也留在了原地,我忙抱起她,并本能的把屋门给踢上了。
  我这才觉出她浑身都冰冷,湿湿的头发往下面滴着冰冷的水珠,苍黄的小脸也冰凉,双手也冰凉,我摸摸她的两只冻得红萝卜似的小脚也是冰凉,就心疼的问:“咋洗了头也不吹干呐,这可是冬天,屋里又没取暖的火,你本来就身子弱爱冷,这冻着了可不得了。”又摸摸床铺也是冰凉,又给她把电褥子开开,然后去找电吹风。
  她不说话,紧紧的抓着我的一只手,好像我随时都会消失了似的,我给她吹头发的时候她还是抓着我的一只手不放,我就轻轻的训她说‘看你,你抓着我一只手我咋给你吹头发呀,我得一只手撩着你头发不是’她却突然抱住我大哭,说我好长时间都没有这么宠过她了,她都快熬死了……
  我也流泪了,说咱们不可以,我都是有媳妇的人了,更得远离她,劝她也赶快结婚吧,老这样会害死自己的,我心里也不会安生。她却更加抱紧我说她这一辈子除了我谁也不要,就是死也要为我而死,我们哭成一团,当我觉得我该走的时候,她好像听到我心里的话了,使劲抱住我不准我走,我虽然一再命令自己快走,可是我的身子不听我的命令。果然她说出了可怕的话,她说‘大哥,咱抛开一切走吧,离开这里甩开这里的一切,我们都年轻有文化,到了哪里都能活的不错,就是再苦再难我们再一起也是甜是福’。我听了忙说她幼稚,这样私奔的后果不但自私而且最终都以悲剧收场,我们万不能这样不顾一切。
  她就很失望的问我那我们的关系怎么办,我就低了头违心的说‘咱们的关系就这样了啦吧,我们只能祈祷来生了,或者,或者让以后我们的孩子把我们这桩心愿了啦’
  她听了我的话突然发狂了,捶着我的胸哭闹着说她不要听我的鬼丧气话,她这辈子就是要做我的女人,她就是要跟我生个孩子出来,看我还把她往外推不推……说着家发狂的把我扑倒在床……”
  “于是你们的关系就更进一步了,那后来呢,她怎么会同意离开你呢?”皮皮惋惜的问。
  “自从我们发生了关系后,她的状态忽然又好了起来,整个人是脱胎换骨,人活泼嘴勤快,连同事带家人都看出来了,我也忘了形了,从此只要是在学校,每天夜里我都偷着去找她……你知道,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控制不住了。
  有一天夜里,我们刚睡下,门就被敲响了,我们吓的浑身都僵了,慌乱中,我藏到了床底下,她哆哆嗦嗦的去看门,进来的却是你嫂子和咱妈……”
  “啊——这怎么回事呀,她们分明是来捉你们的呀,她们怎么会发现的呢?”皮皮痛惜不已的跺脚。
  “我们是被校长出卖了,他发现了我们的隐情,说这既是兄妹之间的丑闻又是非法同居,他这是为了我们的前程才出此下策的,如果他向上反映了我们都得被开除。”他沉痛的说。
  “那当时她们怎么惩罚的你们呢,嫂子打姐姐了吗?”
  “她没有,但是妈打我了,我知道妈故意这样做的,妈既不打她也不骂她,连看都不看她,她故意打我骂我给她看,让她更加感到羞耻。”
  “妈是够阴的,我们都不是她的对手。”皮皮心寒的说。
  “我被妈带回家了,她就这么被晾下了。到了家妈跟爸轮番骂我,作践我,说我要不要脸,跟自己妹妹胡搞还把怀孕的媳妇撇到娘家不管……最后要我跪到月亮底下起誓,从此不再跟她说一句话,不然我就和她一块滚,她没生我这个儿子没养她这个闺女。”
  “你就对她发誓了?”
  “嗯,我能怎么办呢,你嫂子肚子都挺起来了,我简直不敢看她……我跪着说我再也不犯浑了,然后又向媳妇保证再也不做对不起她的事,从此我就不住校了,每天上了一天课再骑摩托车返回离学校十六里路的家。她呐,成了个丧家犬,既不敢不回家怕家里从此不要她了也不敢回家怕看家人尤其是妈的眼神,还好,奶奶很疼她,虽然没人跟她说,我们的丑事她是知道的,可是她装聋作哑,依然待她如故,我真感谢奶奶……两个月后,我被学校安排去外地听课,在那逗留了五六天,回到家就听奶奶说槐花跟妈去舅舅家了。我很吃惊,舅舅家那么远,又没听说有什么事,她怎么会突然跟妈去那了呢。我就问奶奶,奶奶叹了口气说,别问了,这是她给你的一封信。
  我看了信心都要化成粉末了,她在信里说她这是被妈妈逼着离开我,她是不得已跟妈走的,并要我一定想办法把她接回来。”
  “你接她了吗?”
  他摇摇头:“没有。”
  皮皮脱口而出:“废物。”
  “我看了信也一鼓作气要追过去带她回来的,但是奶奶悄悄跟我说的一番话令我清醒了。他说我已经是人夫马上要做人父的人了,我把她追过来又怎么样呢,我有勇气和能力离了婚跟她结婚吗?而她这一走说不定就在那里找到个比我强的多的人家,那里的人都很富,她长那么好,又有文化,还愁嫁不到好的青年吗?说我就别在害她了,就这么快刀斩乱麻吧。我的心就凉了半截。半个月后妈送她回来了,来了就跟我说舅舅已经帮她找了个好婆家,她们见了面,男方很满意,她虽然没说愿意,也没反对,估计能成。我听了没说话,我懂她的意思。”
  “你们不都有手机吗?难道就不能偷着打电话?\"皮皮真恨不得踢他一脚。
  “我是在忍不住的时候打过她的手机,可是她的手机始终关机,她也再没给我一点消息,直到第二年的一天,妈突然说她得病死了——”他捧起了头。
  “你见到她的尸体了吗?”皮皮想起鬼姐不愿提这段过去,她觉得这里面有文章。
  他软软的摇摇头说:“人都死了,还看什么尸体,我不敢看。”
  皮皮叹了一口气说:“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懦夫,死要见人活要见尸嘛,你就不怕家人欺骗你?”
  他苦笑一下说:“没有那个爹娘咒自己养的孩子死吧,更何况他们有这必要吗?”
  皮皮想想也是,就问:“那杰怎么说她的尸体又在家火葬了呢?”
  “那是他非闹着见他姐的尸体,妈骗他的,反正他也没有在家,就说他不在的时候火葬了,他也就不再问了。”
  俩人一齐沉默了。
  “奶奶她身体还好吧?”皮皮问了这一句后她才想到早该问候一下家人的。
  “很好,她不知道我来,要是知道肯定又给你带很多吃的。”
  皮皮突然眼睛一亮:“吃的,大哥,我还真想问你要吃的。”
  帅收起心里的悲痛笑笑问:“你要吃什么,我回家用快递给你稍过来。”
  “我想问你要榆树皮面,有吗?”
  帅皱起了眉头,吃惊的问:“榆树皮面,能吃吗?这又不是五八年。”
  皮皮不耐烦的叫:“哎呀你别管了,我就是想吃,你说能弄到不吧?”
  他苦笑了一下说:“弄倒是能弄到,咱庄附近有做榆木家具的,从外面一车一车的拉榆树,咱老家人都把榆树皮揭下来晒干了当柴禾烧,也有做佛香的买去做原料,我去给你要一些磨成面不就是了。”
  皮皮欢呼:“吔——太好了,鬼姐有希望了——”
  帅听了疑惑的问:“你说谁?鬼姐?哪个鬼姐?”
  皮皮慌忙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