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碴——”一辆车停在她的脚边,距离就像蔡依林歌里唱的:你的距离和我只差零点几毫米。
车里探出一个凶神恶煞的头大骂:“你马勒戈壁不要命了,不要命明说一声我送你上西天——”
皮皮仰起头缓缓走近那个头,嘻嘻一笑说:“马勒戈壁我就是不要命了,好,我跟你明说了,现在送我上西天吧,我死后在那边好好替你占个位子,快点,我站到左车轱辘下还是右车轱辘下?”
说罢就一步跨到车头前。那个愤怒的脸就犹犹豫豫的往后挪了挪,口气软下来说:“说什么呢,别闹了,快闪开吧,我赶时间。”
皮皮凄然一笑说:“我也赶时间,我没跟你闹,是你跟我闹,耽误我上西天,这上西天的路可耽误不得,你也耽误不起,快点呀,快点,不然我变成鬼马上就来抓你跟我作伴,反正我如今孤身一人路上挺孤单的,不如一起吧——”
那个头忽的一下缩进车里了,皮皮却暴跳起来一把伸进玻璃里抓住他的头发大骂:“你马勒戈壁你不是要撞我吗,你马勒戈壁你怎么不撞了,你马勒戈壁你是个虎质羊皮呀,你马勒戈壁你是嗑瓜子磕出个臭虫跑我这充人来了,你马勒戈壁我今个还真要杀杀你的性子,挤挤你的毒汁,叫你以后别马勒戈壁乱喷毒气。”说着揪起头的头就猛朝车玻璃上撞,边撞边发疯的叫:“看他妈的谁撞死谁,我撞死你我撞死你……”
那个像皮球被拍一样弹跳了无数次以后的头毫无抵抗的能力。只有抽空猛地把头从她手里滑脱,一加油门飞了出去,那速度百鬼也撵不上。皮皮站在路中央胜利的大笑,身旁那些车都小心翼翼的从她身边溜过去。
她得意极了,觉得此地威风耍尽,就大摇大摆的从马路中间横行到对面去,对面不远处路边有一处烧烤摊,她要去吃烧烤。
她要了烤羊肉,肥牛,板筋,大虾,满满的摆了眼前一大摞子,扎啤要了一桶,边吃喝边痛骂杰:“哼哼,你特么不是不让我吃烧烤喝扎啤吗,我今个就狠狠的吃,死死的喝,有本事来拦我啊,别叫我吃啊,我特么不吃死不喝死今个还不走了……”
手机一个劲的响,惹得邻座人不住的看,她瞪圆眼珠冲四周叫:“谁他娘的再看我我叫他用脸喝酒——犯贱。”
几个看她的人都同时把头扭过去,也不敢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了,远处却有几个光膀子的小伙子直直的朝她看。她却谁也不看,大口吃串,大口喝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厕所跑了一趟又一趟。
“美女,该收摊了,你喝的也不少了,看你的电话一个接一个,你又是一个人,还是回家吧。”这时摊主过来小心软语的跟她说话。
她喝的耳朵已经不好使了,但是舌头还好使,出口就答:“我不给你钱了是不是,你的摊子写明了几点收摊了是不是,我的电话响碍着你了是不是,我一个人妨碍市容了还是耽误你生意了——”
摊主正要赔礼,忙噤口退后了,那几个打扮入时的小伙子走向前来了,跟摊主说了句:“这位美女多少钱算算我们给付了。”
皮皮翻翻眼皮一笑说:“我还没吃完喝够呢,谁要你们付钱了,怕我吃多了要你们破费是不是,哼,穷鬼,还学人家泡妞,看清楚了,劳资不是吃素的,是资深泡哥族,就你们几个,没一个入我法眼,滚吧。”
几个人相视哈哈一笑,其中一个长的长得帅帅的瘦小伙子坐过来一拍她的肩说:“姐既然是行家,那泡可不是用来看的,得用实际行动来证实。”
皮皮嘿嘿一笑说:“一看就没兴趣,还用来证实吗,小子,我都快当你妈了,别不知尊老爱幼哈。”说罢把他的手轻轻抖掉。
那个帅伙子咧嘴一笑流氓的说:“本少专门搞熟女,太嫩了没筋道,太老了嚼不动,你这样的又有味道又有嚼劲,正好,再说,一个不行俺三四个呢,准伺候好你——”
“噗”一杯扎啤泼到了他脸上,他不光脸喝酒,耳朵鼻子都被猛灌了酒,那些啤酒泡沫在他脸上滋滋的响着往下滴。另外几个人起初一愣,然后哈哈哈大笑。
那个被泼酒的帅小伙倒是潇洒的一抹脸吐口气笑笑说:“美女敬酒的姿势太帅了,可惜猛了点,都敬我脸上了,来吧,这一杯酒咱慢慢喝。”说着倒上了两大杯,自己端一杯举到皮皮面前一杯。
皮皮冷笑一声说:“嗬,还挺吊,好了,刚才那一杯就算你考试过关了吧,酒姐还真没喝够,不过喝完这桶下一桶的酒钱得你付哈。”说吧端起酒杯咕咚咕咚先灌下肚。
众人一片叫好,摊主老婆也围过来远远的看热闹。
那个帅哥也不甘示弱,灌老鼠窟窿般咕咚咕咚下去了,然后举举空杯子给众位亮了亮,众位鼓掌起哄。他刚要再倒酒就被皮皮夺过酒杯从酒桶里呼呼的放了。几个小伙对视一眼,不敢再放肆了,都静下来看着皮皮。
皮皮倒满呼呼冒白沫的两大杯酒跟那小伙子一碰,然后头一仰,酒下肚,杯子空,众人都不敢出声了,然后齐齐的把眼光盯紧了帅小伙子,因为俩人刚才都已经喝了不少了,这样喝下去可不是玩的。
那个帅小伙也有些吃惊,但他这时候也只能照喝下去,于是他就学她的样子,一气把杯子喝空了。皮皮冷冷一笑,又接了满满两大杯,端起一杯朝那一杯一碰,又是一杯空了,他的眼睛红了,但只能跟着空……
正在俩人难分难解之际,忽然那个帅哥惨叫一声,青蛙一般从凳子上跳起来,拍打着头哇哇的乱叫。大伙都愣住了,眼看着一块红红的碳被他从头发里扫出来。随即大伙也闻到一股刺鼻的烤糊味。
他捂着头火冒三丈的大吼:“谁干的,我特么把他摁到烧烤架子上烤了他——”
一圈人都你看我我看你,摊主两口子忙摇手澄清:“我们两口子就没去烤炉边,我们一直站在你旁边,不信你问你几个哥们。”
他几个哥们也机械的点头,并说谁也没朝那边去。他捂着头惨叫着大骂:“狗日的,还不过来看看我的头发被烧掉了没有,我特么刚做的发型——”
几个人忙都朝他围过去,叽叽喳喳的看他被那飞来的碳火烤的头部,还好他的头皮没烫熟,但是他的头皮没被烫熟也是因为他刚做的头发——头发上了油,都黏在一起令炭火没有直接接触头皮,当然头发不保了,一大捋头发被烫焦了,黑油油的头顶被烫了一大块,像好好一件衣服被老鼠咬了个洞,又滑稽又瘆人。
大伙这才一起诧异那块碳火怎么会自己飞到他头上去呢?大伙议论着说是风吧也没风,就是有风也不会把着的一大块碳从炉子里吹出来呀。可是真的没有人到那里去呀,除非是鬼。
这时皮皮冷笑了一下说:“还喝吗?不喝我走人了哈。”
这分明是挑衅嘛,几个大男人还被一个小娘们灭了不成,那个被烧的刚要表示“轻伤不下火线”的捂着头皮上来接招,另一个胖胖的小伙子挺身而出,他气赳赳的说:“来,小哥陪你喝。”说罢哗哗接了一满杯酒,端着举到皮皮脸前说:“咱自己给自己倒吧。”口气里满是挑战。
还不及皮皮给他出“考题”,他“啊”的一声,手里的酒杯摔碎在一边,他被狗咬了般一只手捂结实另一只手嗷嗷的叫着。大伙刚刚还没舒缓过来的神经又被猛地绷紧——他被捂着的一只手再往外渗着血。脚边扔着一只被他刚刚拔下来的铁签子。
皮皮眨巴了一下眼,两手一摊说:“不是我扎的你哈。”
众人可傻眼了,明明没有一个人拿签子扎他,好像是签子自己跟刚才那块火碳一样自己飞身袭击他的,一只会飞的签子?这比那块碳还蹊跷。不过再蹊跷也只能说是巧合,难不能还真怀疑有鬼不成?
幸亏这个伤手的也伤的不重,就是出了点血,大男人不算啥,只是锥心的疼,酒是没心情喝了,两个人受伤的人相互看看正准备说“散伙”,哥几个中一个彪形大汉站了出来,他声如洪钟的看着皮皮说:“哼,算你好运,正巧我们中间最能喝的两个遭受了意外,不能奉陪了,可是我看姐姐还没过瘾,我就只能胡乱相陪两杯了,来——”
说罢也拿起杯子去接酒,当他刚接满一杯酒那杯酒就从他手里导弹一样飞出来然后利箭一样射到了他的脚面——他正好光脚穿了一双人字拖,那厚厚的扎啤杯底就直接砸在他的皮肉上。他愣了一刻钟,然后扑通盘腿坐在地上搂着脚张开了大嘴:“哎呀我的亲娘哎——哎呀我的亲娘哎——”哭的惊天动地的。
本来这是很好笑的一幕,但是除了皮皮没一个人笑,他们都被吓住了。
皮皮笑的前仰后合,笑的泪流满面,一圈人都带一种把她看成电影里的出神入化的女侠眼光来看她,她那高深莫测的笑更加深了众人的膜拜,他们都直直的站着直直的看她。谁也不去管那个哭娘的。
皮皮笑完了,一抹脸上的泪说:“不喝了?不喝我走了哈。”说罢掏出几张一百的往桌子一摁,脚步踉跄的走去。
被一阵南风一吹,她脚步都随风飞起来了。包里的手机响的刺耳,她双手抖的拉不开包链了,干脆坐到了路边,像老花眼韧针一样双手摸索了好一阵子才把包里的手机拿出来,是妈妈打来的,她关了,随即拼写了一行字发过去:我没事,马上回家了。
然后眯起眼享受着凉凉的夜风说:“出来吧,我知道是你一直跟着我。”
马上路边的暗影里闪出一个影影倬倬的白影子,她柔柔的叫:“妹妹,你没事吧。”
她被这么一问,马上发疯了:“我没事,我快要死了——你也别再来找我了,我不是你弟妹了,我要跟你弟弟离婚,你的儿子也别找了,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