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火了,怒气冲冲的冲他说:“没事了,你走吧,我要睡了。”
他做出无奈的表情,笑了笑顺从的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又回头跟我说:“有事打我电话,我随时奉命。”
我心里一热,但做出不耐烦的样子朝他挥挥手,就和衣倒在了床上。虽然身心俱疲,但是思绪纷纷,瞌睡就像天边的星星一样遥远……我突然身上一凉,激灵了一下弹坐了起来,然后干脆利落的弯腰穿上了鞋,拿起了我的挎包出门了。
外面没有雨也没有月亮,但是天并不是漆黑一团,好像月亮藏在薄云后面,光被筛漏了点出来。我看也不看天,看也不看路,就那么径直朝前走起来,好像后面有人推着似的。我直直的出了胡同,来到了前天晚上跟那个鬼诗妹相见的地方,——时我想起诗妹就气恨:她为什么给我一条婉约的玉坠呢,让我惹这么多麻烦……
大概是夜深了吧,白天我们来过的这家“梅园”公园此刻人影稀少,冷冷清清,公园里的昏黄的灯光也像病怏怏的寡妇死气沉沉的。但是我没有进公园,我径直越过公园朝它的后面走去,好像前面有人召唤我。
公园的植被很密,公园透出的薄薄昏黄的灯光被那些浓密的枝叶吸收净尽,所以它的后面就是自然的夜色了,纯黑一片。我就在朝这片毫无内容的黑暗里走,虽然我并不知道我干嘛要往这里走,这里有什么呢?
忽然我皱起了眉头:这片夜色里我看到一条明晃晃玉带,有些近视眼的我正吃惊那是什么,才仔细听到有哗哗的流水声音。我走近一看才知道是一条小河,这条小河连着一口水塘,水塘里竟然长着满满的荷叶。
我兴奋起来,因为我想起了荷花,料着如果荷叶盛开的时候这里估计比公园里头还招人。想想啊,洁白的荷花拂面,清雅的香气扑鼻,该是多么美的意境啊,可惜我来的晚了,不然我会带着酒带着肉躺在这里享受个够……这时我忘情的轻轻吟哦起那些赞颂美妙的荷花古诗来。
忽然我看到那些墨绿的荷叶上闪耀着一片白白的东西,我竟然猜测是晚开的荷花,我惊喜的跑过去,伸手就去摸,我摸到了一片凉凉滑滑的布料——对,是布料,我随手把它揭了起来,双手托着拿到脸前一看:竟然是一条材质很好的绸子旗袍。
这里怎么会有一条女人的衣服呢,而且我恍惚觉得这件旗袍很眼熟,我正蹙眉思索,一道强光射到了我的脸上,我尖叫了一声本能的捂住了脸。“别动——”一声厉喝令我浑身一僵,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的胳膊就被擒住了。
“花芬芳,你说这件旗袍跟你没任何关系,但是怎么会拿在你手里呢?好,就算你是捡到的,那么黑天半夜的你自己跑到那里干什么去了?婉约三年前穿着的衣服怎么会在那里呢正好被你捡到呢?”女警官一字一句的问我。
“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深更半夜里去那里,我也不知道荷叶上怎么会有一件衣服,我更不知道它就是婉约穿过的,警官,你好好想想,这里面一定有猫腻,我根本没去过那里,我还第一次知道那里居然还有荷塘,我做这一切完全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进行的——”我绝望的哭喊。
“我很想相信你的说的话,可是我不能相信你的说的话,如果你不能把婉约带到我们这里,我们只能以谋杀罪将你判刑了。”她冷酷的说。
我如坠地狱。
我不知道秦教授用了什么办法又把我弄了出来,我真是感激不尽又受之有愧,白朗坤也愧愧的一定要请客答谢他,说自己真是无能,还要您来帮忙救出表姐。
他客气的冲朗坤摆摆手说:“你不用谢我,我是芬芳的朋友,有事大家出力都是应该的。”
然后他笑着跟我说:“就是谢也该你亲自谢我是不是?”
我难看的笑了一下说但:“那是自然。”此时我看到朗坤身后的青青正对我暗暗发怒。
朗坤和青青走后,他忧心忡忡的说:“你虽然暂时被我保出来了,但是你的事还没有完,警方要求你尽快把婉约的消息给他们,看来你也只能认倒霉,替她的家人寻找她的下落,活,见人,死,见尸。之前不准离开梅城一步,要随时听候警察传唤。”
我怏怏的说:“我这是货真价实的躺枪啊,可是人家躺了枪就完了,我还得把子弹自己剥出来还给人家——”
秦教授轻轻的说:“不怕,咱就去找她好了,不是活不见人死见尸也算嘛。”
“对呀,婉约不是死了吗,那么她该有尸体呀,我去找她的尸体不就可以摆脱他们了吗——额,也许这一切正是婉约亡魂的主意,她是为了让她的爱人找到她的尸体然后死了心,对对对,是这样,准是这样。”我忽然豁然开朗的叫。
他笑了一下说:“是啊,可是尸体难道就好找了吗?我们还是得找到她失踪的线索,然后一点点的推理她的尸体藏在哪里,你说是不是?”
“额,这个倒是真的,她的鬼魂不一定跟她的尸体在一块儿啊。”我呐呐自语。
青青因为秦教授,对我果然存了芥蒂——她吃醋了。但是当朗坤打听秦教授是谁,为什么会对我倾力相助的时候,青青也只能说他是我的朋友,朗坤又老实的问我刚来到这里怎会有朋友,她就又撒谎说我和秦教授是在网上认识的,其实我来这里一半就是为了见网友的。天,我在梅城有了这个身份。哼,估计对我这个“身份”青青比我要尴尬的多,也许不止是尴尬——
这天晚上她把我约到一个很偏僻的小胡同,来到一个卖米粉的小店,小店很简陋,也很狭小,但是却客满为患,人声赛过闹市。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当我们刚要在两个空地儿落座的时候,一个茶杯就碎在了我们身侧的墙壁上,不等我们反应过来一个盘子就尾随而来,但是它是斜着飞过来的,竟然在墙上磕了一下子又旋转着落到地上了,而且丝毫无损。
我看看四周的人,发现这些人该吃吃该喝喝没一个人理会,而那个飞来杯盘的方向有俩人正头抵着头,相互扭着胳膊僵持着,这时一个胖的像一个肉团的中年妇女走过来,好像没看到他们在打架似的冷冷的问:“吃什么?”
“米粉,炒豆苗。”也不知两个打架人中哪个人说的。
那个胖女人弯腰拾起地上那个盘子说:“要磕掉一点磁就得按打碎收钱。”
本来这场景是很可笑的,要搁别的地方会笑掉观众的大牙,我正要笑,可是看看众人若无其事的状态,还有青青发青的脸,我就没心情笑了。那个女人刚要问我们吃什么,一个男人就朝他对面的女人“啪”打了一个耳光,我惊恐的朝他们看去:那个男的还是个年轻小伙,那个女的也是个白皙纤细的女孩。她挨了打不但没有大哭或者大闹,而是静静的把嘴里的米粉咽下,然后慢慢的站了起来,对那个小伙子细细的说了一句什么话就走了出去。
这个小伙子愣愣的看着她那苗条的背影,突然摊到了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但是依然没有人理睬他,好像除了我也没有谁看他。
我好像忽然明白了青青约我来这里的原因。我打了一个冷战。
“芬芳,你觉得秦教授好吗?”她直直的问我,没有一点铺垫。
我心里一抖,但是我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就直直的迎着她的目光硬硬的用话顶过去:“我觉得他好不好非得告诉你吗?你就是知道了我觉得他好不好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们的关系跟我没有关系,所以我跟他的关系也跟你没有关系。”
“你跟我玩绕口令好把我绕晕了就算拉鸡巴倒了是不是——”她开始眼冒凶光。
我看看邻座,他是个瘦的像虾米似的男人,但是他的食量却很大,面前的米粉碗足有一口炒锅大,他正头也不抬的吃着米粉,我们的谈话内容显然干扰不了他。
我收回了目光看着青青说:“青青,我此时身惹纠纷,心乱如麻,求你不要再给我添乱了,你应该感谢秦教授帮你救我才对,而不是在后面疑神疑鬼拖他的后腿。”
“疑神疑鬼——哼,那是你们有神有鬼,我问你,你们背着我偷偷的见了几次面?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你如果跟他没一点床笫之欢他会这么下力的救你,你知道吗,你被拘留这几天他不但动用了他在梅城的所有关系网,还使了不少钱来买你,他一个看名誉如性命的大学教授竟然这么冒险救你,你,不觉得这不正常吗?当然,你不觉得不正常,你觉得他要是不这么保你你才觉得不正常哩,这新箍的马桶三天香,他怎么着也不舍得刚落到嘴里的肉给掉地下去——”她披散着头发,佝偻着腰,伸直胳膊来回的抡着,用指头戳着我,恶狠狠的咒骂着我。
我冷笑了一下,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冲那个黑乎乎的厨房喊:“老板娘,结账。”
她一把拽住了我,一滴眼泪落到了我的手上,她用手一抹眼泪,她那一脸妆开始花了,她哭着叫:“你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唤,偷汉子的婊子不张扬,不声不响的就把我的男人抢去了,那是我花了整整一年的心血才勾引到的男人,被你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给摘走了,你要不要脸你要不要脸……”
我被激怒了,一把甩开她的胳膊指着她的鼻子叫:“你放屁,你的男人?他是你的男人吗?哼,你的男人是白朗坤,我抢他了吗我抢他了吗……我跟你说,就算我跟秦教授有神有鬼你也管不着,我是单身我爱找谁找谁,你敢这么说吗,你敢这么说吗……”
“我特么明天就离婚,你给我明天就滚蛋——”
“切,别明天啊,这就回家离去,走啊,我跟你去,走啊——”我拉住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这是那个胖老板娘端着一大盘子凉拌色拉晃晃着一身肉走过来,她不满的看着我们说:“吵架也得有点公德心,别挡着路好不好。”
我这才发觉我们就站在仅能通过一个人的通道中间,我就索性拉着她往外走,她以为我硬拉着她回家离婚,她下不了台,就顺手端过老板娘那一盘子沙拉扣到我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