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营之后,司马欣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但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急忙找到章邯。现在赵高那老东西弄权,啥事都是他说的算,说杀谁就杀谁,说弄谁就弄谁。这老东西才坏呢,你也知道这种下半身都没有的人,就是个大变态。现在下边的人对他都唯唯诺诺的,你如果打胜了,咱不说功高震主吧,起码他赵高肯定不会放过你。你这属于中兴之将啊,赵高能让你的声望超过他吗?能让你的地位和他并驾齐驱吗?肯定会找借口弄死你。但如果你败了呢,败军之将不足言勇不说了,按照秦法,赵高也肯定要弄死你!
章邯一听,五官是紧急集合,合着我怎么的都没好了是吧?
不过,听了司马信的话确实分析得头头是道,入情入理,章邯真的有些动摇了。思来想去,自己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横竖那都是一刀啊!忠君、报国、杀贼、平乱,这些词在他脑子里乱窜。难道我章邯真的要做个叛国之臣吗?我不想,身受国恩,自当杀敌报国,但是我还有别的选择吗?胡亥那个脑残指望不上他聪明起来了,赵高那个老东西铁了心的是要弄死我来掩饰他的罪过!唉,也罢,真真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啊!我到底该怎么办?
正当章邯纠结的时候,陈馀派人给章邯送来了信。这个时候,陈馀因为和张耳决裂,已经离开了义军的阵营,领着一些门客在黄河边打鱼呢。作为曾经的统军将领,陈馀是尊敬章邯这位对手的。同时他也希望尽快平息干戈,还百姓一个太平。在当前这种情况下,大秦帝国只有章邯这么一员大将了,所有的局势都是他勉力支撑,只要章邯放弃,大秦帝国瞬间就会土崩瓦解。
陈馀在信中为章邯分析了眼前的形势,当年白起曾打下楚国的都城,还把人家的祖坟给刨了!长平之战的时候,坑杀了赵国四十万降卒。对大秦来说,那也是居功至伟。但最后呢,不还是被秦昭王给弄死了!远了不说,就说和你同朝为官的蒙恬吧,把匈奴赶出了河套地区,为大秦开拓了几千里的疆域,最后呢,不还是被杀了吗?怎么被杀的你比我清楚吧!功劳太大了,没啥能给你的了,只能找个借口弄死你了!你现在领兵征战三年了,不仅没把我们灭了,还让我们成了打不死的小强!你说你现在能咋办吧?灭不了义军,赵高肯定要把罪过推到你的身上,那可不是背黑锅的问题,脑袋要搬家的!现在你最好的出路就是投降了,到时候裂土封王都不是问题,总比让人把脑袋砍了强吧?
陈馀的一番话,让章邯彻底下定了决心。此时章邯所面临的就剩下这一条活路了,要说凭着自己手下的二十万人马,自立为王也不是不行。但是,现在所有的义军都归属项羽,你自己单干,和现在没什么区别,最后的选择那就是归顺项羽了。
章邯马上派人去项羽的大营,我说小项啊,咱别打了,坐下谈谈呗,能吵吵咱尽量别动手!这孔子不都说了吗,君子动口不动手,咱都有身份证的人,有啥话咱丁是丁卯是卯的说明白了,打来打去有意思吗?
项羽很生气,你说不打就不打啊,我的地盘我做主。你可别忘了,我叔父可是死在你手里,我还得给我叔叔报仇呢!便宜都让你占尽了,然后跟我说咱和谈,装上好人了,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要说这项羽的度量确实不高,也难怪日后的结局如此凄凉。
原本秦军和楚军还处于对峙状态,章邯的言和请求反倒激怒了项羽。是不是我这两天没打你你就皮子痒痒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tty呢!兄弟们给我杀,打他丫挺的!
项羽一怒之下,派手下大将蒲将军进攻章邯。此时的章邯内忧外困,其实已经无心再战了。蒲将军的突然发难,让章邯猝不及防,自然败下阵来!
紧接着项羽亲自率军向章邯发起进攻,钜鹿之战的阴影在秦军的心理还没有消散,项羽的突然发难更是雪上加霜。章邯两战两败,真的有些招架不住了。此时往后退,赵高手提屠刀等着你呢!往前冲,楚军刀出鞘弓上弦,秣马厉兵等着你来呢!
进退不得,前后无路,章邯只能再次派人向项羽求和。
这一次项羽同意了,同意的原因是因为项羽军中缺少粮草。当初渡河的时候为了装一下,就带了三天的口粮,锅都砸了。而且钜鹿这里原本张耳他们都要挨饿了,各路诸侯那也没带多少粮食。
项羽自己也在琢磨,再打下去,真把章邯逼急了,来个鱼死网破,我这也捞不到好处不是!如果章邯现在深沟壁垒和我对峙,等我粮草耗尽,他再出兵打我,到那时候局势可就邮逆转了。得了,见好就收吧!况且楚怀王那个老东西说了,谁先入关谁就可以在那称王!现在刘邦那小子已经趁我在这打仗的时候出发了!他要是比我先到,我这脸往哪搁,以后还怎么混!况且已经让章邯吃了苦头了,善战方能言和,这也有谈判的资本了!
经过一番慎重的考虑,项羽接受了章邯的投降。章邯一见到项羽那是痛哭流涕啊,赵高这个老杂毛太不是东西了,可害苦我了!项羽急忙安慰,兄弟,乖别哭,以后哥罩着你!
章邯投降之后被封为雍王,按说这是不符合规矩的,项羽本身就是个将军而已,他没有权利封章邯的。即便楚怀王,他自己也就是个王,怎么能封一个和自己平等的人呢?
当然,这也是项羽的一个伎俩。章邯当了雍王,就安置在了楚军阵营,实际上是剥夺了他的兵权。否则万一章邯看明白楚军的处境,再反水了咋办?万一关键时候捅我一刀,那我可是作茧自缚了。
项羽让司马欣当了将军,统帅章邯这支人马。司马欣与项家还有些渊源,当初司马欣在栎阳做官,项梁曾经犯到过他手里,但是因为曹咎写信向他求情,司马欣放过了项梁。或许当初司马欣并没有想到,自己当初的那点小恩小惠,给自己换来了巨大的回报。所以啊,这人还是广结善缘的好,谁知道哪片云彩能下雨啊!不要小瞧身边的任何人,没准哪天谁就成土豪了,到那时候你再说,土豪咱交朋友吧,那就晚了!
司马欣带领投降的秦军充当项羽的先锋,加上项羽的十万兵马,三十万人马浩浩荡荡地一路向关中进发。秦朝最后的一支生力军已经不存在了,此时灭秦那就是摧枯拉朽了。
项羽此时意气风发,这一年他刚刚二十七岁,虽然风华正茂,但此时已经是整个义军的统帅,不日将进入关中,全天下都在他的脚下。唉,年轻人别比了,人不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你二十七岁的时候干啥呢?别想了,洗洗睡吧!
正当项羽勾画蓝图的时候,义军内部出事了!原本章邯投降项羽,很多部下就不太情愿。你想啊,老婆孩子都在关中呢,这一投降说不上就干哪去了?背井离乡的,犯得上吗?你章邯得到好处了,可我们呢,啥都没捞着。
章邯手下这支人马的成分有些复杂,大部分以骊山刑徒为主,另有一部分正规军。但是经过这么多次大战,那肯定死了不少人。而后补充进来的,基本是从各郡县抽调来的兵马!这些人原本在当地都有些地位,曾经也是嚣张跋扈。义军的士兵呢,成分基本就是农民。当初服徭役的时候,可没少受秦军的气。现在你们投降了,在这里我们可是老大。那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没仇没冤的,编点也得报。这是人的正常心理,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秦军呢,那是寄人篱下,现在自己都觉得矮人一等,能咋整,忍着吧!忍无可忍就重新再忍。不过,忍是忍,这怨言肯定是有的。士兵们就抱怨啊,在这受欺负那就别说了,现在咱们倒戈进攻关中,生死不论,咱原本就是脑袋别裤腰上的活。成了还好,但这要是败了呢,秦朝不得把咱们家人全杀了啊!然后咱们跟着他们撤到东边去。现在就这么虐待咱们,骑脖子上屙屎,日后不得更不把咱们当人啊!
这话传到项羽的耳朵里了,项羽也担心了。这帮人可比我的人多啊,章邯那小子谁知道玩的是不是缓兵之计啊?就算他是真心的,现在手下有怨言啊,关中是他们的老家,到了那里万一哗变了怎么办?那可是二十万人啊,不是二十!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全弄死吧,就留下章邯、司马欣、董翳这仨人得了。
于是,在公元前206年,在河南新安这个地方,在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项羽派蒲将军、英布坑杀了二十多万秦军。至于如何做到的,这就不太清楚了。
项羽这人残忍好杀是出了名的,屠城的事没少干过。但这一次,其实也是出于无奈。章邯这支人马,有相当一部分人那是刑徒,原本就不是啥安分的人,项羽担心这些人一旦哗变或者反水,那后果不堪设想。甚至很可能将自己眼前这片大好形势彻底颠覆,自己也可能成为刀下之鬼。
当年秦赵长平之战,白起也是担心赵军哗变,坑杀了赵国四十万降卒。五十多年后,在距离那个地方一百多公里的新安,楚将项羽坑杀了二十万秦军。历史的巧合常常让人目瞪口呆,而这也充分印证了那个道理,出来混早晚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