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雪冷哼一声,进前一步正要猜,鹿天师抢道:“我先猜,那宝匣内乃是广袖烟罗衫和流仙曳地裙。”
南宫雪又瞥了一眼上官红玉,重重哼了一声,冷然笑道:“这宝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里面放着的不过是一件破烂流丢乞丐服。”
“放肆!我花田城钟灵毓秀,物华天宝,岂会拿一件破烂流丢乞丐服贻笑于众人!”上官红玉怒形于色,厉声喝道,“大胆妖女,竟敢侮我花田无宝,你活得不耐烦了!”
城主随即差人道:“拿了!”
鬼方心急如焚,疾步上前,拱手作揖道:“雪妹无意冒犯,还请城主恕罪!”上官红玉见鬼方求情,心肠一软,便向城主求道:“爹,看她也是无意之言,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她这次吧。”城主点了点头,笑道:“女儿都不怪她了,爹还有什么好说的。”城主又瞥了一眼南宫雪,淡淡道:“看在红玉的面子上,我暂且饶了你这次,如若再犯,必不轻饶!”南宫雪神态自若,不慌不忙道:“城主,贵千金的好意我心领了,且待打开宝匣看,若里面是宝,我甘愿受罚;若里面不是宝,岂不屈了我这远来之人?”城主重重哼了一声,厉声道:“好一个倔强的小丫头,本城主就让你心服口服,将宝匣打开!”
只见两名侍官小心翼翼打开了宝匣,霎时一股臭气冲出,中人欲呕。侍官捧出来看,果然是一件破烂流丢的乞丐服。见了这一幕,除了南宫雪,众人无不愕然,尤其是上官红玉,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鹿天师心中甚为恼火,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却也无可奈何,突然间双目一凛,忙又拱手道:“城主,贫道还有一项绝技,索姓再与他赌一赌。”城主奇道:“还要赌,是何绝技?”鹿天师得意道:“这绝技唤作浴火重生,我双方各出一人跳进八卦炼丹炉中,耐得长久而又安然无恙者为胜出。”城主大惊道:“你们都是肉体凡胎,进了八卦炼丹炉还不登时化为灰烬了,这是寻死之路,我看鹿天师还是快快打消这个念想吧!”一个年轻道士突然跳出来,邪笑道:“城主多虑了,我师父既有此等绝技,方敢出此朗言,断要再与他们一赌才休!”城主懦弱至极,没多大功夫,便应了下来,又朗声道:“我天师不肯放过你们,还要再赌,不知你们可敢应赌?”鬼方他们的天工术虽罕有人敌,但这浴火术莫说试了,只怕是听也没有听过,竟一时犯起难来。
三个年青道士见鬼方他们面露怯色,默不作声,料想他们必是不敢应赌,登时又神气活现、洋洋得意起来。
正在这时,鬼方突然想起父亲当年扮作蒙面人时,曾在回雁峰顶对自己说过,自己身上的天机石乃是一块灵石,凡戴此石者,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想到这里,鬼方的胆气一下子壮了不少。
城主不耐烦道:“你们到底敢不敢应赌?”鬼方上前一步,笑道:“我往年曾学过一些浴火之术,尚不曾使过,今日既有良机,愿意拿出来与鹿天师比试一番。”众人听了,皆是惊异不已,尤其那三个年轻道士,更是惊得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南宫雪他们忧心忡忡的,将信将疑道:“鬼方哥哥,你真的可以吗?烈火无情,可千万逞强不得啊!”鬼方笑道:“我既应赌,自有应付之法,你们不用担心。”
过了一会儿,鬼方眼前一亮,忙伏到南宫雪耳边,窃声道:“雪妹,我料这老道并没有什么浴火之术,怕是全凭他那颗灵珠来护住肉身,你可否将那灵珠窃来,没了灵珠,那老道必然原形毕露,现出妖形来。”南宫雪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便走近鹿天师几步,笑道:“鹿天师,如此比来比去,何时才是个头,我们想确认一下,若是此局我们胜了,可否放我们离去?”鹿天师冷然笑道:“哼哼,那就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南宫雪笑道:“好,那我们就八卦炉中见分晓。”说罢便转身走回了鬼方的身边。鹿天师见南宫雪这么没头没尾地问了几句,心里隐隐感到些许不安,忙将手伸进怀里摸了摸,见灵珠还在,便放下心来。
不一会儿,城主差人架来了两个八卦炼丹炉,下面堆满干柴,侍官点燃了,不时烈火熊熊燃烧起来,热浪翻滚,八卦炼丹炉也被烧得通红,让人不敢接近。
城主还是不信他们会跳进那红彤彤的八卦炼丹炉中,温言道:“鹿天师,这炉内温度极高,纵是金银,也会顿时化为水浆,尔等血肉之躯,若跳了进去,哪里还有活头,况你是我花田天师,肩负着炼丹重任,何必跟这几个小儿计较长短,我看还是放他们离去吧。”鹿天师重重哼了一声,拂了一下袍袖,便向八卦炼丹炉走去。
鬼方也不示弱,神态自若地走向另一个八卦炼丹炉。
众人看着他们二人,无不是心惊胆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嗖嗖两声,只见他二人双双跳进了炼丹炉中,登时火星乱冒,甚是骇人。
狂简他们一直惴惴不安,担心鬼方耐不得那烈火,反而害了自己,但见南宫雪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似是胸有成竹,便走近了,低声问道:“鬼方不会有危险吧?”南宫雪喜道:“你们尽可放宽心好了,鬼方哥哥有天机石护体,莫说这干柴烈火了,纵有那传说中的三昧真火,怕也是伤不得他分毫。而那老道就不同了,他自恃有灵珠护体,以为自己水火不侵,其实不知他的护身灵珠早已被我掉了包,换成了我的那颗夜明珠,只怕待不得一刻钟功夫,他便被烧得连渣也剩不得,只是可惜了我那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狂简他们听了,这才放下心来,笑道:“若是这局胜了,待回了无妄城,我一定送你几颗一样的夜明珠。”南宫雪不以为然道:“瞧你说的,那可是父皇送我的一颗千年不遇的罕有珠子,只怕你寻遍整个中天帝国也找不出三颗来,你还送我几颗,怕是有心无力啊!”
大约过了一刻钟,嗖的一声,鬼方从八卦炉中跳了出来,他非但没受半点伤,甚至身上的衣服也无半点烧焦的痕迹,众人无不啧啧称奇。
三个年轻道士登时欢呼雀跃起来,大声笑道:“哈哈哈!他们输了!他们输了!”说着便跑向鹿天师的那个八卦炼丹炉,大声叫道:“师父,您老人家快出来吧!他们已经输了!”可惜炼丹炉里竟无半点动静,便又叫了几次,结果还是一样,心里不由地打起鼓来,急忙差人撤去干柴,停了火,打开炼丹炉口,竟从炼丹炉里滑出来一架鹿骨。三个年轻道士登时吓得脸色铁青,连滚带爬地退出去好几十步。
鬼方他们见那老道已原形毕露,心中甚是欢喜,便急忙请城主前去察看,城主不信,便走了过去,谁道他看见那架鹿骨的第一眼竟吓得面如土色,全身瘫软,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渐渐定下神来。
鬼方上前,拱手作揖道:“城主,这鹿天师乃是鹿精所变,趁你在病危之际,便以炼丹之名接近你,表面上看似好意,其实是暗藏祸心,他先以炼丹之法将整个花田搞得生灵涂炭,民怨沸腾,一旦时机成熟,他便杀掉你,取而代之,自己做这花田之主。”城主虽甚是昏庸,然事实摆在眼前,不由他不相信。他又瞥了一眼那架鹿骨,怒声喝道:“传我之命,即刻将这鹿骨放回炉内,加大火势,烧成灰烬!”这时,那三个年轻道士急忙跑上前来,匍匐于地,不住地乞求道:“城主,我们也是受了那妖怪的蛊惑,求您饶了我们的小命吧!”城主怒道:“你们三个助纣为虐,祸害百姓,实是死有余辜,来呀,将他们拿了,暂押大牢,择日处斩!”话音刚落,数名手执刀枪的甲士便将他们押了去。
那三个年轻道士自知性命难保,竟吓地鬼哭狼嚎起来,可城主再也不愿多看他们一眼。
过了一会儿,鬼方拱手道:“城主,妖怪祸乱使得我花田城民不聊生,在下建议城主即刻捣毁八卦炼丹炉,减轻赋税,让百姓得以返回家园,安居乐业。”城主点了点头,正欲应允,这时,上官红玉突然伏到城主耳边窃声私语了几句。过不多时,上官红玉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含情脉脉地看着鬼方,目光里满是浓浓的爱意。鬼方正在等待城主的答复,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旁边的南宫雪却看到了眼里,记在了心里,高高的撅着嘴,目光如炬,怒视着上官红玉,恨不得扑过去插破她的眼球。
只见城主细细打量了一番鬼方,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所言甚是,不过兹事体大,还需想一个万全之策,待明日我自有定论。”城主顿了顿,面露喜色,道:“今日你们为我花田除去了这妖怪,功不可没,我已差人摆好筵席,算是对你们的一番谢意,你们就随我一起去吧!”说罢便携着上官红玉向殿内走去。鬼方他们却之不恭,只好应了。
第二天,鬼方他们又来到了殿内,等待着城主的答复。城主端坐在宝座上,上官红玉陪坐在一边,脸上不时露出得意的笑容。
鬼方上前,拱手作揖道:“拜见城主,不知我昨天所说的减轻赋税之事,城主是否已有定论?”城主看了看上官红玉,莞尔一笑,道:“减轻赋税对花田百姓来说,无疑是一件大好事,然而兹事体大,并非一朝一夕之功,还需从长计议。不过,若是你能应我一件事,我兴许今天就会考虑一下减轻赋税之事。”鬼方奇道:“何事?”城主笑道:“我的爱女玉儿对鬼公子很是倾慕,若是你能入赘,做我的东床快婿,与爱女结成一对神仙眷侣,我今天便颁令下去,减轻赋税,永不加赋!”鬼方不曾料到城主竟会以此来要挟自己,一边是百姓的生死,一边是心爱的南宫雪,他一时陷入两难,不知如何是好。南宫雪和采儿惊得怔了一下,直愣愣看着鬼方,眼里满是忧虑和哀怨。上官红玉也正含情脉脉地看着鬼方,似是在等待着鬼方的回答。
隔了半晌,城主见鬼方沉吟不决,面露愠色,不胜其烦道:“真是岂有此理!莫非本城主的掌上明珠还配不上你一个天工殿的地方寻访官,竟让你如此劳思费神?”鬼方回头看了看南宫雪,左右为难,结结巴巴道:“能得到贵千金的垂倾,实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可惜我……我……”上官红玉见鬼方面露难色,似是有难言之隐,便又伏到城主耳边窃声私语了几句。过了一会儿,城主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就给你一天考虑的时间,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鬼方忙又行了个拱手礼,道:“多谢城主!”
鬼方他们拜别城主,正欲离开,南宫雪突然重重哼了一声,夺步走出大殿。鬼方看着南宫雪的背影,心想她必是在生自己的气,便欲找个机会向她坦露自己的心声。
回到客栈,鬼方见南宫雪独自去了客栈后面的花园里,眼神恍惚,神色抑郁,似是含有万千心事,一时心生忧虑,便随后跟了上去。
来到花园里,南宫雪六神无主,独自看着水池里两只戏水的鸳鸯,怔怔出神,喃喃自语道:“鸳鸯啊鸳鸯,你们成双成对,不羡神仙,却不知天下又有几对有情人能够终成眷属?”正在这时,她忽听得身后鬼方朗声吟道:“得成比目何辞死,顾作鸳鸯不羡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