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臭小子又是谁?混那条道?竟敢教训起我们来了,我们老大看你们年岁小,才不与你们一般见识,识相点儿就尽快滚开,休要得寸进尺!”旁边一个骨瘦如柴、尖嘴猴腮的黄脸汉子躲在黑脸汉子身后,语气虽壮,却也不敢上前来半步。
黑脸汉子怒色稍解,轻哼一声,眉宇之间露出一丝淡淡地傲色。
唐宝眼珠咕噜一转,耸了耸肩,笑道:“哼,你这黄鼠狼莫要如此猖狂!说起我二人的名号,尔等匪徒本不配知晓,既然你们问了,告知你们也无妨,我二人便是江湖上专打恶狗、专除恶事的‘风中双侠’,我是火风侠,他是冰风侠,怎么样,怕了吧?”说着右手指了指身后的鬼马。
鬼马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淡淡地微笑,喃喃自语道:“这小子真是不愧于‘吹破地’的称号,嘴上功夫着实了得,连我这个‘吹破天’也是自叹不如啊!”
“风中双侠?”黑脸汉子有些茫然。
黄脸汉子沉吟一下,倾身凑到黑脸汉子耳畔,窃声道:“老大,我等混迹江湖也有多时,却从未听过‘风中双侠’这号人物,我看多是他们初涉江湖,自己胡乱封就的称号,不过是为了造些声势罢了。”
黑脸汉子又上下细细打量了一下他二人,长长嗯了一声,深以为意道:“不错,我看此二人年岁尚轻,绝非久在江湖之人,我等也不必顾忌他们的身份了,不如快快料理了他们,也好携上美人和财宝赶回山寨,好好乐呵乐呵!”
“你们叽叽咕咕说些什么,莫非没听懂我说的话吗?”唐宝双臂靠背,来回踱着小碎步,不胜其烦道,“要么放下你们手中的财宝,跟那小姐叩头道歉,就此离去;要么就尝尝我们‘风中双侠’的厉害!我劝尔等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然就让你们横尸荒野!”
黑脸汉子大刀一挥,怒声喝道:“众兄弟莫要信了这死胖子的鬼话,什么‘风中双侠’?狗屁!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我等先宰了他们,再共享财宝和美人!”说着带领众匪徒挥刀向唐宝砍杀过去。
“鬼……鬼马,我压阵,你挡住他们!”唐宝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呲溜一下,钻到了鬼马的身后。
鬼马大喝一声,猛地向前两步,高马阔立,双臂内弯,双掌相对,来回翻转,霎时掌间真气凝聚,“呼”的一声,双掌猛地向上推出,只见无数气剑自身后飞出,悬在半空,然后双掌交叉回旋,又“呼”的一声,冲着众匪徒向外推出,无数飞剑顿如狂风骤雨般直冲迎面扑来的众匪徒飞去,伴着籁籁声响,眨眼间众匪徒皆被刺倒在地。也许鬼马并无杀心,众匪徒除了受些皮外之伤,或是腰带断开,裤子脱落,其余并无半点损伤,只是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玄妙的神功,以为自己中了邪,竟吓得六神无主,狼狈逃窜。
唐宝见众匪徒成了惊弓之鸟,已无反抗之力,竟肆无忌惮地大步流星追赶过去,一把抓住了跑在最后面的黄脸汉子。不料黄脸汉子竟吓得大叫一声,双手猛地举过头顶,裤子也随之脱落到地,嘴里还不住地喊道:“小爷饶命!小爷饶命!”“哼,原来是你这只死黄鼠狼,刚刚不是挺横的吗?瞧你那点出息,就你这样的还敢出来为非作歹,真给你们这行丢脸!算了,今天小爷我大发慈悲,饶了你的狗命,快滚吧!”
黄脸汉子连连叩头致谢,又拖拉着裤子连滚带爬地跑去了,模样甚是滑稽。
唐宝神气活现地回头看了看鬼马,打趣道:“要是让他光着屁股,也许会更加有趣!”
“就你花样多!”鬼马笑道。
那少女竟也忍不住掩面而笑,避到了银发老者的身后。
银发老者见众匪徒被打发了,喜形于色,便安排车夫搀扶着那少女上了马车去更换衣裙,而后匆匆走到鬼马的面前行礼道:“多谢两位壮士,若非两位壮士出手相救,我父女二人必然命丧于此,请受老朽一拜。”
鬼马见银发老者已年近六旬,却向自己弯腰行礼,深感不妥,正欲上前去扶,唐宝突然间抢到前面,扶起银发老者,假装一本正经道:“老人家,让您行此大礼,岂不折煞我们小辈了。再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我等好男儿当为之事,岂有袖手旁观之理,老先生就不必过于介怀了。”
“话是这样说,但天下男儿何其多,能出手相助的却寥寥无几,他们多是怕惹祸上身,如此说来,老朽还是要感谢的,”银发老者轻捋银须,呵呵笑道,“不知二位壮士尊姓大名,留待来日,老朽定当好好报答!”
鬼马摇了摇头,正欲开口,唐宝抢道:“我叫唐宝,唐是唐宝的唐,宝是唐宝的宝,承蒙大家抬爱,人称‘万人迷’!他叫鬼马,是我最好的兄弟。”
“怎么?不是‘风中双侠’吗?”银发老者有些疑惑。
唐宝面色一囧,吞吞吐吐道:“哦,这个……”
鬼马见气氛略显尴尬,瞪了一眼唐宝,忙上前解围道:“老先生不必当真,那‘风中双侠’的名号不过是唐宝编织出来吓唬那些匪徒的。”
“原来如此,小壮士真是智勇双全啊,着实让老朽汗颜啊!”银发老者恍然大悟,呵呵笑道。
“爹……”突然间一个温柔的声音从马车边传来,虽细若蚊蝇,却能直抵人心。
银发老者见自己的女儿双手托着鬼马的长衫,缓缓移步过来,忙道:“快过来谢谢两位救命恩人!”
只见那少女已换了身翠绿色罗衣,清丽脱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脚下轻盈曼妙,移步生莲花,顾盼之际,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唐宝直愣愣看着那少女,目光里浮动着说不尽的
情意绵绵,看她行礼表示感谢,忙伸出双手去搀扶,又当即收了回来,似是感觉有点不妥。他定了定神,温言道:“小姐不必如此,莫说是我了,我相信,纵是任何一个男子见了小姐受难,都会出手相救的!”
“谢壮士!”那少女双颊绯红,露出几分少女的娇羞,缓缓移至鬼马跟前,害羞道,“公子,你的长衫?”声音柔和似水,极是甜美。
“我这粗布长衫如今遮了小姐这等绝世佳人的玉体,倒也算是物超所值了,”鬼马忙上前接过长衫,“只怕这粗劣之物亵渎了小姐的玉颜,那就得不偿失了。”
鬼马本是无心之言,那少女却完全听了进去,清波流盼之际,虽未看清鬼马的模样,心里却开了花,不由羞色浮面,额头也几近贴到了胸脯,迟迟不曾抬起分毫。
银发老者看出了女儿的心意,轻捻银须,呵呵笑道:“小壮士莫要介意,小女自幼长于深闺,未经世事,不太会说话,还请小壮士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小姐矜持守礼,端庄秀雅,深有大家风范,岂能如我等莽撞粗鲁的山野村夫一般?”鬼马连连摇了摇头。
银发老者见鬼马虽是一身粗布麻衣,却丝毫掩不住那与生俱来的勃勃英气,又见他与女儿年纪相仿,面容俊秀绝伦,且谈吐不凡,极是谦逊有礼,不觉更加欢欣不已。
一旁的唐宝直愣愣看着那少女,两眼放光,欣喜若狂,鬼马怕他失了礼数,暗示他好几次,他竟也毫无察觉,浓情蜜意,接近不得却又难以割舍。
唐宝显然已把持不住,猛地向那少女走进两步,正欲开口说话,鬼马抢道:“老先生,还未请教尊姓大名,不知家住哪里?去往何方?”
“老朽姓梅,单名一个‘苏’字,这是我的爱女梅楚怡,”银发老者顿了顿,长叹一声,“老朽家住鱼龙镇,我父女二人原准备去蓬莱老家探亲,不料竟在半道上遇上了歹人,差点丢了身家性命,还好遇到了两位壮士,真可是不幸中之万幸!”说着又向鬼马弯腰行了一礼。
“什么?梅老先生家住鱼龙镇!那可真是太巧了,我等也正准备去鱼龙镇看一看!”鬼马满脸惊喜道。
“怎么?小壮士要去鱼龙镇?”梅苏有些好奇。
“我们也是初次去鱼龙镇,只可惜路径不熟,寻不清方向,竟走了很多冤枉路,”鬼马环顾四野,叹了口气,“梅老先生既是从鱼龙镇而来,那定然晓得去往鱼龙镇的路径了,还请尊驾指教。”
“小壮士不必如此客气,骑马自此沿大道向北,不出半个时辰,便可到达鱼龙镇,”梅苏眼里闪过一丝忧虑的神色,“只是……”
“怎么?”鬼马心生好奇道。
“这鱼龙镇本也是个好去处,通八方之便利,集四海之珍奇,往来商旅无立锥之地,昼市夜市是交替不息,”梅苏叹了口气,“无奈泥沙俱下,鱼龙混杂,又处在三大帝国的中心地带,无甚管辖,鱼龙镇如今就像是一个大炼炉,有英雄豪杰,也有豺狼虎豹;有人一朝富贵在天,也有人一朝贫贱如土。富贵在天者恃强凌弱,视人命如草芥;贫贱如土者不甘人下,为目的而不择手段。故而,鱼龙镇终非久居之地,这也是我父女二人不畏艰途跋涉,离开鱼龙镇的缘由所在。二位小壮士虽身怀绝技,毕竟年岁尚轻,心智还不纯熟,难免不为人所惑,老朽多嘴奉劝二位看看便了,莫做久留之计。”
鬼马起初只是好奇,想去那陌生的鱼龙镇耍一耍,如今看梅苏如此顾虑多端,甚至为离开鱼龙镇而不惜艰途跋涉,竟激起了他的英雄气,是非去不可了,不由心痒难耐,再也等不及了。
“梅老先生的话,我等定会牢记在心,看这天色也不早了,您和小姐长途漫漫,还是尽快启程为好;再者,那些歹徒匪性难改,万一卷土重来,那就是大大不妙了!”
梅苏沉吟一下,深以为意道:“小壮士说的是,这一路凶险重重,老朽已是行将就木,要真有个什么好歹,倒也不足为惜,只是苦了我这可怜的女儿,自小便没了母亲的疼爱,如今却还要跟着我四处奔波,前程未卜,唉……”
“爹,你莫要这样说,你老中年丧妻,一个人含辛茹苦将我养大成人,其中艰辛,常人自是难以想象了,有父如爹,女儿此生无憾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前路漫漫,我们就依这位小壮士之言,还是尽快启程吧!”梅苏摇了摇手,双目中泛着感动的泪光。
临行之际,鬼马和唐宝送他们到了马车旁,梅苏与他们一一拱手告别。
“壮士珍重!”
梅楚怡勇敢地抬起头来,看清了鬼马的模样,双颊虽还残留着几分少女的娇羞,柔声细气中却添了几分力量。看得出来,她眉目流盼之际,眼神里流露着些许失落与不舍,也许当下的离别终会变成人生的永别,而作为少女的初开的情窦一旦开了,竟像是一个深奥无垠的黑洞,将再也无法掩埋。
飞驰的马车荡起滚滚风尘的远去了,银白色的车帘恰似一川清波激荡的秋水,帘布后面还有一双明亮的眸子,在深深向外探望。远去了,远去了,从此天涯海角,生死两茫茫。
“行了,别看了,瞧你那一脸色眯眯的贼像,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鬼马瞥了唐宝一眼,“鱼龙镇离此不远了,咱们也尽快出发,争取在天黑之前返回星罗巴尔村。”
“你少装了,刚才救人时你不也挺殷勤的吗?”
“我……我那是救人心切,你还不知道我就爱干些行侠仗义的事,尤其像这种英雄救美,更激起了我的英雄气,不免有些得意忘形,总好过你两只眼睛直愣愣盯着人家不放,像一条饿狼似的!”
唐宝冷哼一声,故意扳了扳脸,埋怨道:“还说呢?刚刚要不是你横加阻拦,也许我能跟楚怡多说上几句话,哎呀,真是不得多见的绝世佳人啊!”
鬼马忍不住失笑道:“哎呦,还楚怡楚怡的叫上了,你跟人家很熟啊?我劝你莫在这里自作多情了,快与我一起上路吧!”说着沿着大道向北走去。
“怎么?我们不用御剑飞行吗?”唐宝顿觉诧异。
“御剑飞行?你莫想这美事了!这林子树多且杂,枝叶浓密,就像一把凌空撑开的巨伞,死死将我们罩在了下面,莫说你我两个大活人了,就是一只苍蝇也绝难飞出去,”鬼马环顾四野,长叹一声,“唉,要是有两匹骏马就好了,一鞭子下去,不半个时辰,我们就可到达鱼龙镇!”
鬼马愈是这样说,唐宝愈觉脚下寸步难行,他拖着胖乎乎的身子,望着前方没有尽头的漫漫长路,目光里流露着的满是无奈和绝望。
正在这时,突然间,旁边密林里一声马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