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罂~~丽罂~~快点出来~这有美味的糕点喔~~”
或许近来整日忙着谋划一些武林事宜的周先生忽略了上官庭,使得他这几天格外有心思有闲情来关心丽罂姐弟俩。
今日断魂盟来了岑盟主在商业合作上的伙伴——在湖北省颇有名望的商贾赵日财。赵老板高龄六十六,仍然硬朗高雅,他和岑日宏不但有着生意上的往来,而且私下里也有着深厚的交情。自小与父亲四处奔波的赵老板,不仅经营玉石生意,在南京老家也开了饭店茶楼,因聚集了各地名厨来满足食客挑剔的味觉而闻名于世。
面对这样的贵客,岑盟主当然颇费心思地准备了最美味茶点来接待。只是开席之后,席中的佳肴悉数进入闲人之口。
岑盟主向赵老板介绍了目前在府中暂住的万秋落、上官庭。上官庭也毫不见外的唤了欧阳沁、小启等人来共尝美食。当他把丽罂引入大厅中,正谈笑的赵老板忽然愣住了,然后问着:
“这姑娘怎么称呼?”
“嗯……”被问到的那人有些茫然失措。
“丽罂是万兄的侍女,为何赵世伯这样问?”上官庭很主动的帮助回应。
“不知丽罂姑娘家乡何处?”
“哦……祖先原籍青稜。”
“青稜人氏喔……”赵老板安静地喝了一口茶,接着朗笑说:“哈哈,姑娘不要见怪,赵某不过见到小姐这容貌,忽然想起一位旧识。”
听他说去,岑盟主亦来回打量丽罂:“赵兄讲的,难道是河北伶智府的明家小姐吗?”
“没错没错!”
“你不说,我倒没想起呢。这样一提,这丽罂姑娘与明家小姐真是有几分相像。”
两人忆起陈年往事,都侃侃而谈起来:
“讲起那明小姐,确是命薄,芳龄十七便去世,实在可惜!”赵老板不断叹息。
“老赵,觉得可惜的是当年去求亲但被明小姐回绝了那件事吧!”
“嘿嘿~”赵老板笑笑反驳:“岑老你也一样?想当年明家在河北亦算是名门大家,书香门第,老祖宗又是皇亲国戚。这样的豪门大家自然看不上咱们这种落魄男子?
可惜我当年跟父去别处做生意,回到河北时才听说明小姐已香消玉殒……”
“就是,世事无常呢……谁会知道以往落魄的咱们今天也可成就此番大业,而明家却后继无人呢。”
赵老板感触明家兴盛一时,现在连其祖屋都已被人卖掉变作他用,再没多少人知道数十年前五湖四海无不称赞的书香明家?
“明家虽是后继没人,但明小姐母亲的娘家——冷家却仍有后人?我早年到乾州探访了冷家祖居,听说冷家抄家后亦是不如从前,冷家的第三代中,大儿子苦郁成病长瘫床中、次子当兵一去不返,三子不幸坠崖身亡。四妾和五妾所生的幺子与一名小姐则一早就离家失去踪迹。
如今只剩长孙开着几间小当铺与一家饭店。唉……岑老你近年在这一带做买卖,可有听说这两家人有什么下落吗?”
“嗯……”岑盟主像考虑什么一般犹豫好久,才说:“老夫同是自从迁来这江南府安定以后,就没有打听他们两家之事啦……”
赵老板是忠厚老实的经商人,当然也不知道冷家独女冷冰艳既没有没嫁去官家,也没有继承家族生意,在失踪了多年之后,不知怎的就成为落花神宫的妖女。现在她正是岑盟主近来忧心的根源。
因为上官家人在场,岑盟主也不便讲起这段往事,于是便马上将话题转移了。可是,即使岑盟主没提,上官庭也早已猜出他们讲的人就是冷冰艳。雄振皓如何与上官家对抗,怎样夺人意中人的事,上官老庄主从小边在他耳旁念叨。冷家小姐冰艳据说原来是该嫁给上官庭的叔叔上官愈,结果雄魔头夺其所爱,并打伤了上官愈。
到了如今落花宫仇视雄振皓,估计也是因为雄大魔头狠心将其抛弃。作为枫林山庄庄主的上官权,一边为雄振皓的行为感到气愤,同时又唾弃冷冰艳的水性杨花,明知冷老爷替她说了亲事,竟勾引魔头而悔婚,落到如斯田地也是自作自受。
坐于对面仔细听着两人谈话的丽罂也非常好奇。正谈论着的冷家难道就是冷冰艳的老家吗?她曾听说冷冰艳祖上行商,在冷冰艳上面还有四个哥哥在。另外,冷冰艳似乎很讨厌姓明的人。
“喔,对啦!岑老,传闻最近你府上每到晚上就不安定,附近有好几个人家遇贼,可是遗失的物品三两天后又被归还家中,可有这事?”
岑盟主非常伤脑筋地点了点头。上官庭不动神色的踢着欧阳沁,可是对方完全没注意那两人谈话的内容,只是沉下声音说着:
“庭叔~庭叔~~给我那块!那块!!”
上官庭的手颤抖一阵,好一会儿都不能动弹。过了有一阵才把离欧阳沁很远那一盘点心移到她旁边。
“万兄,我们俩也太久没有这样面对着饮酒谈天啦。”
打从丽罂加入之后,两人的确没有什么机会单独相处,上官庭为万秋落倒满酒,说:“皓天门灭了之后,各个门派皆有所损耗,在此关头,那小魔头跑掉、豪盟主之墓现身,现在因为武尊朱雀令之事也弄得人心惶惶。接连着发生如此多事,这样的巧合仿似有人专门安排的,确实让人担心啊。”
担心?
本来默不作声的人愤愤的说:“背后安排那些人,莫不是你和周谋士?”
上官庭丝毫不因对方的讽刺而气愤,仍然保持高雅而天真的笑容,不过这笑容中似乎又多了一丝担忧,正如他所说的,因为武林即将掀起的腥风血雨。
“万兄真爱开玩笑。我既然身处武林之中,就是武林人士。武林的未来事关己身,我自然要多关心关心了,这并无所谓安排或不安排啊,仅仅随波流动、勉强自保而已。
亦不如万兄,只要回到三清山,就能脱离尘世,也顺道摆脱武林中的繁琐事宜。”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万秋落沉着脸,从他好好的一人世界被上官庭破坏那一刻起他的面色就没有好过,再面对眼前主人座上这久不相见而话匣子再也合不上的旧友,他的情绪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了。
“喔~我只是想说……”上官庭的笑容发亮,仿佛将擦拭过的明镜置于太阳底晃一下,忽然间便耀出明亮绚烂的光芒:
“你认为,丽罂和小启这两姐弟怎样?”
万秋落眯起了双眼,不是很明白对方为何忽然说起这一点。
“我看万兄之前还有迟疑,如今又决定把令牌交给岑盟主。万兄你是希望尽早结束的吧。但是,结束以后呢?想把他两人也带回三清山中?”
万秋落微一犹豫,又肯定的点着头。
上官庭露出个似有所想的神情:
“我提议……万兄,他们姐弟之事,你最好在这儿处理好了再回山。你认为就这样带上他两去三清,适宜吗?你应该先査清楚他两的身份底细,找出那个卖掉他们的老爹,交代明白了才走。不然,拐卖孩子这话传开了可不好了。”
上官庭一字一顿的讲,讲得非常慢:“假若真可以找到那一个父亲才好。”
“你到底在怀疑什么?”万秋落也并非傻瓜。
终究与上官庭相交已久,他能听懂上官的含义。尽管对丽罂姐弟之事睁着只眼闭着只眼,但是他同样清楚那偶尔会互相拖后腿的姐弟俩似有隐情。只是他那猜测仍单纯地停留于:两人要若非被家人卖掉了,便是闲得无聊偷偷离家偷跑到外面玩耍,再想远点便是她可能是不愿意听从父母安排的亲事所以逃婚离家了……除此之外,万秋落也实在想不出她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亦不清楚。”上官庭弹着杯子,“他们越要掩饰就越能勾出我这好奇呢,又或者,他们故意闪闪烁烁的模样,正是想引起大家的关注。
可是我的直觉一直不太准,什么事都掺和一下,一来令自己并无后顾之虞,二来能够增多生活乐趣,这有什么不好呢。”
并非关心,只想顺便找乐子才是真呢。万秋落心想。
“反正……万兄,你不在意那令牌最终交到谁人手中,只是希望是由你亲手交予的。是这样吧。”
万秋落冷冷的盯着同伴:“没错。即使是我不愿拿的物品,可只要它如今还在我手上,我便不容许有人用不正当手段将他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