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虽然天气依旧寒冷,但依旧是一整天中阳光最充足也最温暖的时刻。昨日送走了拜访的宾客,傲然楼也安静下来了。
岑小姐有点羞涩地从苑门走进房,然后拿出一对兽皮质地的做工精细的靴子要送给“万大哥”。而此时丽罂正坐于主人房外面的水井旁洗衣裳。虽说这种活不该由她亲自动手,不过万秋落似乎很讨厌旁人乱碰他的贴身衣物。要不是想到“要给丽罂提供还债的机会”,这种事他倒是愿意亲自动手。
“呀……”丽罂一分心,手中力度没把握好,青色丝制长衫被“嘶”地一下扯烂了。无奈之下,便将它整件丢进旁边篮子中,丽罂扭过头平静地看着岑小姐:
“万公子跟上官少爷不在这儿。”
浅褐色的眸子直愣愣的盯着被上官庭和万秋落甩了的少女,读懂她的窘迫和紧张,丽罂叹叹气,抹干湿润的右手伸向她:“让我帮你转交就好。”
接过岑玉君手中的靴子,丽罂无意间瞥见躺在篮子中的衣服的掺壳,感觉很是别扭。
只没能见到心仪之人的岑小姐并没有就此离去,反而搬来张板凳挨着丽罂坐下:“丽罂姐姐,和我说说万大哥的故事吧。”
丽罂下意识准备拒绝,但下一刻她立刻想到自己似乎没回绝的缘由,看跟前容貌端正、品性温婉、厨艺超群,还会绣一手好绣工的岑小姐,丽罂本来并没义务亦没有能力为万秋落拒绝这样一名少女。
“嗯……主人他……”丽罂有点心情奇怪的低声说着:“噢……主人……看上去很沉静冷漠的严肃模样,实际上他挺爱玩,特别是喜欢看一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
在为万秋落收拾行李的那时,超过一次见到被他“把玩”坏了小物品的尸体。
“虽然他吃饭的速度快且来者不拒,可实际上他挑食的毛病挺严重的。”
有时收拾餐具,看到放在万秋落面前有一些菜是永远没有动过的。他从不吃香葱、番茄、韭菜菜这些素菜,却很喜欢吃通心菜与菜心;他很爱吃鲜鱼,可绝对不吃鸡肉与牛肉。
“另外,看着他那样子似乎有洁癖。他一般不让别人碰他的行李,实际上他很懒的!”
假若不主动找出他的衣裳洗干净,他绝对会将穿了的衣裳塞入包袱中,过些日子又当作干净衣裳拿来穿。
讲着讲着,丽罂自己倒来了精神,滔滔不绝、神采飞扬的模样就像在把自己的秘密瑰宝展示给他人看一般。
末了,岑小姐淡淡的笑一下:“丽罂姐姐,看来你也蛮喜欢万大哥的啊?”
“啥?”
“我听人说,尽管姐姐你身份是万大哥的下人,实际上是万大哥在半路救你出来,因而你俩并不是确实的主仆关系,是不是?”
“嗯……真是那样么……”丽罂被岑小姐忽然说出的“可怕”的话语震住,彻底不懂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假若只是要报答万大哥之恩,不会如此在意他所有生活的所有细节,亦不会如此关心他的喜恶。对于喜欢的人,才会这么关心,这么清楚吧?”
岑小姐粉嫩嫩的小脸朝着自己缠在一块的娇嫩手指,流露着害羞且落寞的样子:
“我亦想要了解万大哥啊……从遇到他那一瞬间起就想……但是,我没有机会……”
“嗯……这个……”不清楚要怎么说才好。
“我本来并没打算要对丽罂姐姐讲些烦人的话。”岑小姐害怕误解一般的忽然抬高头:
“是丽罂姐姐遇见万大哥在先,而且现在也很清楚你也对于万大哥的心意了,我也不可以说什么让你离开万大哥这一种话,我只是……只是……希望丽罂姐姐……可以……接纳我……”
天啊……丽罂浑身无力:是哪里我没能弄明白吗?
望着满脸决心想“此后三人一起幸福地生活”的岑小姐,丽罂已是虚脱到即将从板凳落到地板上的程度。
在“我才不要搞3P”几个字冲出口以前,听见“嘭”的一阵巨响,万秋落一脸阴暗的赤裸半身,全身湿透地从外头拖着满一路的水痕踢开房门,直接走回自己的厢房。
难说是否因水珠与光线的原因,万秋落的皮肤看去很白,他有着厚实的胸膛、平滑的腹部和柔美的后背曲线,不得不说,他的身材极好。全身没有一处多余的脂肪,肌肉看起来十分结实,勾勒出一道轻柔而不缺硬感的线条,不过结实归结实,他却不像某些肌肉男那般夸张。黑色头发湿哒哒地散落在肩,明显的黑白映衬看来特别的……诱人?
诱人?估计是受到岑小姐刚才那番话影响,男人赤裸上身的境况丽罂也见过不少,她本身也不是什么足不出户的羞涩的大家闺秀,只是看到刚才那一幕,她的脸竟止不住红了一大块……而岑小姐早就“呀”的大叫一声,捂上羞红的脸庞躲到丽罂身背后啦。
“别让这个人进房。”终于留意到两名小姑娘在场的万秋落在中途便停下了脚步,凶巴巴的这样吩咐着,便使劲甩上了门。
不必细想“这个人”是谁,背后传来上官庭似乎是夹带着关心的飘飘然的呼声:“万兄、万兄,你别走这么急呀~~”
“嗯……怎……怎一回事?”
背后仍贴着岑小姐的丽罂转过头,看见一身整洁依然、笑容依旧灿烂得耀眼的上官庭。
“哦~你们也在呢。”上官庭好笑的悄悄紧闭的大门:“我俩在河边要到一名姑娘投河,不过大冬天啊,河水冰冷,让我跳下河的话绝对受不住,因而万兄就毅然出手相助……”
不必再说,绝对是上官庭为了替朋友积德,直接把准备走开的万秋落踹入了河中。
丽罂一脸清楚,上官庭一脸笑容,岑小姐神不守舍中。
日到中天,丽罂静静地站在窗旁。
排毒治疗暂告一段落,身体内的真气正在慢慢恢复。她也再没有任何借口偷懒,应该有所行动了。但是……
“看来你也很喜欢万大哥的嘛?”
“仅仅对喜欢之人,才想有心思去了解他?”
是这样吗?
玩耍归来的雄启廷一头汗水,一入门就神神秘秘说着:“姐~这里有好东西给你看喔!”
讲着,从怀中掏出一张草纸。注意,是跑进万秋落屋中偷偷顺来的疑是以前曾与丽罂讨论会“是张藏宝图或是帐簿”的零零星星的烂纸张。
“这个!”丽罂瞪着眼:“你哪里弄来的这个?”
“在他包袱里。看来跟角落中的垃圾一个样子,所以我就悄悄把它扔入垃圾中,替他扔垃圾那时顺手拿来了。”
只是在纸团中形似“豪侠郭华”和“黑妖绝笔”几个字,引起了启廷的关注。
启廷似乎对研究这些东西很熟练,不一阵子就翻译成为一篇语句不通的自号是“黑妖遗信”的草纸。
“姐,假若这遗新是真货,那朱雀令牌可是在万老大那里喔?”
“怎么会这样呢?”虽然马上否定,但心中不禁动摇起来了。芳华口中“那个人”,在指万秋落吗?
“尽管这个情报很不可思议,然而细细想着……也并非没可能。”启廷十分淡定地坐在桌旁瞄着那张纸说:“在十年以前令牌便不在豪任华的身上,万老大来断魂盟的目的,武林传闻令牌在此地的时机,全部都很吻合。”
“但、但是,他拿着令牌来这儿干嘛?当上盟主?你认为他是这样积极之人吗?再说,这个事情上,你认为得知实情的上官庭和周先生两人,是可以守口如瓶之人吗?”
丽罂虚弱的辩驳,说不清是劝启廷或是劝说自身。要是她一早冷静去分析过,也必定会从中看出一些端倪的。正是因为那些说不清的心绪纷扰,就像逃避现实一样的想否定这种可能。所以现在亲见遗信,她才会这样震惊、害怕。
“你分析得对……”启廷摇头摆脑作困惑状:“凭我的智慧才华,没理由一直没能发现当中问题,也没理由没有套情报……可是朱雀令绝对与万老大相关,疑惑只在于他到这断魂盟来的确切意图啦。”
丽罂不知应不应该再讲些东西,窗外忽然听到扑腾作响的扑翅声,有只满身乌黑的小鸟停到窗边上,是落花宫专用的送信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