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雪化。冰融的细流聚成百多条小流,由四面往山下流着,润养天山脚底细嫩浅绿的草地。
丽罂踏着还未化解的冷土,步伐坚定而又僵直的朝前走。背后恭敬地紧随之人的是冷冰艳派来的十名死士,彼此在丽罂折返时遇见,知道东西已拿到,便随着圣使回山。
乌黑令牌放于衬衣里面的暗袋中,贴着胸房,仿佛吸满了未化寒冰的冷气,厚实,但冷沉。一股坚冷的质感偶尔摩挲肌肤,正如阴寒、沉郁的情绪始终缭绕心中。
不愿离开呢……但是,又担心继续跟着他们……这样子,将渐渐不能找回原来的自我,或者是,她一直都搞不清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自我,那手脚迟钝的丽罂?还是这冰冷绝情之圣使呢?
如今好啦……任务达成,一切都结束了,全部都已回到当初的样子。他已不愿再见,而我也确实无法再跟他再见了,如此一来,这回的任务一如往日般,彻底地结束了?
抬头仰望山峰,那山峰的积雪还未融化,白皑皑的一片。风暖,心却冷。
冷冰艳看着下人举着托盘上的乌黑朱雀令牌,面容间难以掩饰的透出高兴。她抿起唇,现出蔑笑与阴柔目光看向跪于下面复命之人,冷冷地说:
“另外一件呢?”
丽罂不言,保持静止。
冷冰艳继续说:“我得知的情报是说两样均已拿得,所以我还高兴万分准备将圣女一位赐给你……但现在却只有此令牌……丽罂,你怎能如此令我失望啊?”
丽罂略微昂首,就瞥见卿凌倩与‘砂’分居左右的站在主位两边,不见芳华。雄启廷曾和自己一起之事果真是‘砂’回宫禀报,方能凭着下阶的身份跟自己共处于主殿之中。
“属下失误。”并没什么可解释的,丽罂垂下头,简单而直接的说。
“放肆!”冰艳忽然大喊:
“你确实只是疏忽而已,并非你亲手放他离开的吗?
之前我下名的任务全当作废话了嘛?你把皓天门和姓雄的小鬼当作什么啦?他们可是落花宫的敌人!是仇敌!!就算他死我也不会轻饶!!!”
冰艳又慢慢坐回座垫中,满面安静地整理宽大的衣袖,同时淡然开口说:
“你让他离开,是摆明向跟我对着干,想背叛落花宫是吧?
可是我想你也没这种胆量……别忘记,你可是圣使,带领十八堂、近千个门徒,我赋予你这个权利,亦能令你血溅现场。”
她安静一阵,自怡的把弄了一阵令牌,却说:
“现在看在你夺回这武尊朱雀令这份上,姑且饶了你??静砂、弃琉,将圣使领入石室,思过三月!”
丽罂被两人带走,临走望向娘亲,卿凌倩直望前方完全没看自己一眼。
离宫半年多,回宫仍未来得及回房歇息就已直接被关入这简陋灰暗的黑屋中,丽罂并不想哭诉自己的遭遇,苦痛内心已没余力因为这样的小事而哀伤,让她难过的是娘亲无情的目光。
冷冰艳会找理由不让丽罂替代圣女地位本是意料之中,但现在的这种情况却是丽罂自己的一手造成,娘亲会生气也很正常。
两头做人都难啊。
我做出这样的抉择,残忍地伤害他们,但依然没能够让娘亲高兴……怎么会这样?我到底那个地方做错?
小屋只有四面高墙,墙顶角落凿出窄小的洞口通风。里设一张桌子,还有石床,没有被褥,空旷得令人心冷。蜷缩于角落中,无力猛吸一下鼻子,倒不知是气温冷寒或是鼻头发酸之故。
四周安静,忽然传来“白痴”的嗔骂。
丽罂抬头四望,声音在左侧的风口处传来,看来芳华正关在那一墙之隔的旁边石屋中,漠然在讽刺她。
清楚了有谁在隔壁,丽罂也不和她讲话,仅仅努力吞口唾液,用衣袖擦干净脸,防止自己弄出呜咽声。
过一阵,通风那细缝中露出芳华骨碌碌打转的一双眼,找到躲在角落中的丽罂的身体,便又以惯有的骄傲而妖魅的声调调侃:
“你为何也到这儿来了~姐姐~?啊啊~~我明天就能出去啦,你要等到何时呢?”
一双狐媚的眼眸盯着丽罂,见她好久没有反应,低低沉吟一声“真蠢”,接着又缩下去啦。
“真是蠢死了!!!!!”估计是又跳下到旁边房子的地板上,芳华又大声大叫着:
“我已如此牺牲自己,你为什么这么笨??
要么留在你那男人身边不要回宫,要么领上令牌跟那小鬼头子回宫等表扬,随便一条走都行,这么容易的事你竟都没能做到吗?你到底是如何坐上圣使这一位置的呀?”
丽罂吸吸鼻腔:“闭嘴!我怎么做不用你多嘴!”
“不用我多嘴?”那头的芳华好象是发疯了一般捶着石墙:“你倒不想一下,我会关来这儿因为谁?会被降低3级是因为谁呢?你实在太没良心啦……”
“谁是‘没良心’呢?”丽罂皱眉。
“呃……只是习惯性而已……”芳华讪讪的扶着快被她打通的石墙。
“华,那个明家之事……你清楚多少?”安静片刻,丽罂终于开声说。
“唷~终于来问我了~”芳华的回话仿佛期待了很久,但丽罂是前一阵才得得知这个明家相关消息,真是令她扫兴。
丽罂无奈:“传言说明家有名小姐,外表与我挺像……认识她吗?”
“当然不。”芳华答得直接:“我还没出生那时,她已经做古逝世。”
“……噢……”丽罂磨蹭好久又说:“那人……和我有何关联吗?”
“她和你没有关系。”咯吱一声仿佛是正啃着什么,芳华继续:“可是她和你爹有故事。你不认为你娘与三宫主在某中地方有点相似吗?你父亲找妻子都照她模样去找的!他最喜爱她,因此冷冰艳最讨厌她。”
丽罂心中一抖。她不曾听说竟有这样的事……亦难怪她没听过,冷冰艳怎会让这样的流言在她的地盘里传播?
“那……她的名字是?”
“她叫明萱。”芳华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咬字不清的说着。
“她……”丽罂还想再问什么,但听隔壁芳华对着一个摆明是自己以外的角色下令说:
“苹果不甜,改天不用送啦……还有……我想吃烧鸡。”
“好。”低沉着的嗓声回答。
竟是‘霜’使的嗓声,丽罂一惊:
“华!霜跟你一块吗?”
待遇区别太大了!落花宫里被罚思过都是每人一房,食膳只两趟,派专人准时送上。别讲糕点和水果,更加不会有苹果烧鸡。
“啊……他刚离开。”
“走啦?他怎能……”
“姐姐~”芳华吃完了苹果,优雅拭擦完嘴把:“难道你忘记了,‘霜’最擅长使用影术,没有什么地方他去不了?既然我被罚,他亦没事做,就负责帮我送点食物。这儿的饭只能拿来喂猪!”
………………
‘霜’的影术呢……可是宫中暗部的绝技啊……专为刺杀、探索所用,‘霜’又是暗部的头领……太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