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夜歌竟也认识。
夏侯夔更是大叫道:“好家伙,天山三飞鹰!”
群豪见是他三人来到,当真各个欢欣鼓舞,肚里悬石终于底定。认识的,便纷纷走近细细剖说解白,一边说还一边回身对夜歌、夏侯夔指指点点,连比带画。
这三鹰却只是静静听人说着,自己并不说一句话,待大家都说累了,再从嘴里掏摸不出什么新鲜言语时,这才默默的分开人群,一步步,并肩走到石柱之下。数千群豪都瞪大了眼睛,静静的注视着他们,像是皇帝老子出巡一般,鸦雀无声,威武肃静!
三鹰当中的一人,红脸秃发,高瘦英挺,颇有些鹰仪。他走到石柱五六丈处便停了下来,朗声拱手道:“鹰广天、鹰阔海、鹰巨野见过两位朋友。”
夜歌尚未发言,夏侯夔便呵呵笑道:“他娘的,别来这些虚文假意的装君子,要枪便抢,也不失了绿林豪杰的本色。”说着双斧当的一声敲击,大喝道:“哪个先来吃我一斧,哈哈哈哈!”
鹰广天右手的一个年轻人叫作鹰巨野,见着夏侯夔如此藐视三鹰,不由得雄心勃发,剑眉挑处,大声笑道:“好,莫叫旁人说我三鹰以多欺少,我一个来会会你们两个!”说着早拔身闪出。
鹰巨野刚刚跨出三步,不想鹰广天在后倏的伸手一探一抓,凭空里竟将鹰巨野扯了回来,如移石搬树一般纹丝不差的又将鹰巨野钉在了原地。眼差一些的,竟全没有看出鹰巨野动过,眼快的。早轰天价的叫起好来了。
夜歌、夏侯夔对视一眼,都是一般心思,又是一个有真实本领的,这鹰广天这般手劲、力道绝非系统武功能模拟出来的。
夏侯夔怔了怔,便道:“好!凭这样手段,也配了这五百万金券,你们上来吧,我若输了,我这一份自然是输给你了。”他这话的意思是其他几分你却还要和上官典、左丘白、夜歌打过再算。
鹰广天笑道:“夏侯兄快人快语,不愧英雄本色。不过这百万金券是夏侯兄几位弟兄舍生忘死赚下来的,我三鹰绝不敢起半分贪图邪念,千万莫要误会。”
“那……”夏侯夔瞪着双眼,却说不出话来,心里却知道,这三人这般声势来一遭,绝不能无些因由。
鹰阔海却笑道:“老兄休要多疑,我们弟兄上来你自然知道我们的心意。”说着飞身一跃早纵了上来。这次鹰广天却没有把他扯回,略一迟疑,便也跟了上来。但见他身形展动,后发而先至,只几步便跃过了先走的鹰阔海。
这三人上山的身形皆是双臂鹰展,屈身疾行,翩然攀越间果如三头大鹰扶摇直上,端的劲而能舒,疾而愈逸。
夏侯夔见他们上来先是一呆,继而勃然大怒,虬髯戟张,破口骂道:“好不要脸!”说着双斧并举,如猛虎下山般,便要来拼命。夜歌此时依卧在一边,虽欲加一指之助,亦只能徒呼奈何。
三鹰身法之快,于这嶙峋逼仄之鸟道上眨眼间已奔到了半山之上。山下群豪眼见大功将届,无不欢声雷动。见事快的,早跟着涌了上来,一人既动,其余的,在这百万巨金召诱之下,自然是不甘人后的。
谁想三鹰便在此时,齐齐一声唿哨,高亢清冽有如鹰啼,人在哨中,大衣飘飘已翩然转身。当此时,夏侯夔一双巨斧之下,尽是三条光光的毫无防备的脊背,多亏他膂力惊人,能收刹的住,否则,双斧下怕不是三条人命尸横就地。情急之下,不由脱口叫道:“你们疯啦?干什么?”
却见三鹰各据险要,缩身盾下平端一方黑铁匣,看样子多半是诸葛神弩之属。三鹰不理会夏侯夔,又对贴背而悬的板斧恍若未觉,却朝下面群豪叫道:“各位英雄,这百万金券是夏侯兄弟他们得了,若是买我三鹰面子,这就请下去吧,日后三鹰定然重重补报。”
冲在最前头的几个人顿时呆住了,便就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三鹰竟然半途反水,干这种生孩子没屁眼的事情,心中虽然把这三鹰曾祖母以将统统的问候个痛快,可终究知道那黑洞洞的弩机是要命的家伙,此时此刻,也只好捏起鼻子,捧起笑脸道:“这,这话怎么说的,这,这……我,我们都是朋友啊。”
鹰阔海笑道:“那就请诸位这便下去吧。”
鹰巨野也笑道:“我们三鹰的手下片刻间便到,不用诸位这么热情拥送了。”
“是,是,我们这就下去。”最前头的几个人虽然满脸是笑,可斗大的汗珠却一颗颗从额头沁出,滑过脸颊,一滴滴的从下巴上滴落下来,濡湿了土一块块。
他们想要下去,后面的人可就不乐意了。开头你们跑的那叫个欢,怎么,这会有乐子了吧,那弩机再厉害,顶死了射死你们前头这百十头争财猪猡,正好大爷轻轻易易的上去捡便宜。哈哈,妙计,就是这样。
最前头的几个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脑袋上的弩机,一边颤着声音道:“诸位兄弟,俗话,俗话说的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个金券既然人家已经到手,咱们还好意思硬夺吗?大家退退,下去了咱再商量,再商量。”
人群中立刻有人怪腔怪调的说:“商量,商量个屁,你第一个跑的时候咋就不商量,奥,往下退得时候想起弟兄们了。”
四面八方立时有不少人群起符合。
被挤在中间进退不得的几个人脸色更见惨白,看看前面,瞧瞧后面,都是铁定送命的事儿,又绝无胆量逞逞英雄气概,几乎便要软瘫在地上。
可此时此刻,不论做点什么,都远胜于一点不做,因为箭已在弦上,人已在潮头。不知道谁首先呐喊一声,从那人潮最好面便涌起一股绝大力道来,人在其中,身不由己,只得层层叠进。
最前面的人只来得及发声哀号,便化光而去。
因为三鹰所执的弩。不但是神弩,且是毒弩,见血封喉之毒!
三只黑铁匣中,嗖嗖声不断,每一声机括弦鸣,便有哀号相伴,人潮涌处,恰似巨浪迭起,只见冲天白柱,真是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
可箭虽毒,人心更毒。
冲在前面的尽是身不由己,不得不前的,因为有人需要他前进。而最终的得利者往往藏在最后。
箭是有尽的,人心却是无尽的。
人潮终于冲到了三鹰的前面。
“杀!”三声呐喊同时响起,三柄长刀也几乎在同时被染得血红。
“杀!”夏侯夔的一双巨斧终于不再犹豫,他的前面尽是可杀可伐的人,用不着半点心慈手软。
“杀!”地底上迷离黄光突地涌现,一双冰凉的剑柄塞入了夜歌滚烫的手中。“杀!”没有任何时候夜歌比现在更渴望力量的。
“杀!”
“杀!”两道身影同时从地底飞起,血痕在空中划出的彩虹殷红的照亮了他们的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