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一角,一尊黑铁铸就得巨炮静静矗立,数千斤生铁推砌的庞然巨物在百万金券出现后顿时失去了吸引力,孤零零的独自一个兀立在洞穴的阴影中。
夜歌直直的朝着巨炮走去,一步一步。
这样的家伙靠一人之力是无论如何奈何不得的,夜歌若是想要这巨炮非得金甲武士帮忙不可,八百人少说得用五百人。这样一来……
沉寂多时的群豪忽的像是经冬遇春的虫子,一下子活跃开来,嗡嗡之声由小而密的渐次充塞了整个洞穴。
一个人贪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识时务,看看自己有没有实力去贪。八百金甲武士弹压群豪或者还有余,再分一半出来搬运巨炮,那就得商量商量了。到时候恐怕不但巨炮飞不出洞穴,这金券也得留下。呵呵,看对头犯错,这倒不必好心提醒。
夏侯夔性子却最急,忽的得抢上一步,扯着嗓子叫道:“兄弟……”
群豪活动开来的心不由得一紧,都道:不要被这黑脸张飞叫上一嗓子,那小子再收手吧。众人屏着呼吸,齐刷刷都瞧向了夜歌。
夜歌的手此时却已经搭上了巨炮,笑眯眯的转过身来,目光自左至右望着群豪一扫,默不言声。
群豪此时紧张到了极处,唯恐夜歌要变卦,又不叫金甲武士来搬运这蠢笨巨物了。一时间,洞穴中呼吸声一下子粗了许多。
夜歌摇头笑笑,朗声道:“我知道诸位不服我们弟兄四人夺了这金券……”
群豪皆敛息以待,竖耳静听夜歌要说什么。
“我们弟兄四人今天便是走出这洞穴,也必定会有无穷之祸……”夜歌说着笑笑,如低头沉思般,自语道:“这样日子定然无趣的紧,吃饭怕有毒,坐船怕漏水,道路上更不知道有多少陷阱,与其如此……”
夜歌说着抬起头,目光炯炯的望向群豪,大声道:“我今天先把厉害讲清除,哪位要是来找我兄弟先考量考量,免得白忙一场怨天尤人。”
说着夜歌提起右掌,缓缓说道:“在下初入江湖有幸遇到一位异人得授一套‘熔金销骨掌’,据说不论何种异样金属都能一掌化个一干二净,在下是不信的,今日有缘聚了这许多英豪,不如便当面献丑献丑吧,也好请列位方家指点一二。”
众人看那手掌时,白皙纤长,在微微的幽光下也不见有何异状。
夜歌此时早手掌一翻,啪的一声一掌拍在了巨炮之上。
只听群豪咿的一声,都伸长了脖子去争看。
只见夜歌手掌与巨炮方接处,便陡然焕起数丈金芒,耀眼生辉,流转不定。
金光陡然大盛,群豪不提防下只被晃啊呀一声,闭眼的闭眼,转身的转身。待得重归于寂之时,群豪却又是啊的一声一片惊呼。
原来夜歌据立处,光光的空出一大片地方来,哪里还有巨炮的影子。
众人眨眨眼睛,又揉一揉,只怕一时眼花没看清楚,可那诺大的东西却真的凭空不见了,这究竟是武侠世界,还是魔法世界,哪有一掌下去,几千斤的生铁就此消失的一干二净的,你就是熔化铁水,也总得流点渣滓吧。
左丘白、上官典同样看呆了,夏侯夔念念有词喃喃自语,不由自主得摸摸手中巨斧,长大了嘴说不出一个字来。
“走罢!”夜歌一马当先,旁若无人的招呼三鹰离去,扬长之态倒似他救了三鹰。
群豪此时震惊于夜歌一掌之声威,哪有半个敢出来支吾一声的。
众人大摇大摆的出了这琳纭秘境,天光甫见,花色再闻,与幽暗深邃步步惊险的洞穴相比,自然又是一番天日。
夜歌和夏侯夔都是一样的动作,深深的一下呼吸,感受着自由的芬芳。
这时三鹰一起走来拱手道:“四位艺业惊人,六个时辰一过便再无危险,若不嫌我等碍事,我们八百弟兄正好陪诸位一游,也好顺便聆听些指教。”
夜歌回身望望夏侯夔等三人,含笑抱拳道:“兄台大恩,我等兄弟没齿难忘,既蒙诸位救出龙潭,已是感激不尽,若还要诸位随身护驾才能保得金券无恙,我兄弟也不配得他了。鹰兄放心,三日之后,伏牛山常叶林,不见不散。”
“对,不见不散!”夏侯夔叫道,“我这里先谢过你们了。”说着提着双斧,双手一拱。左丘白、上官典也纷纷上前致谢。
三鹰见事如此,也便一笑,道:“既然如此,我等也告辞了。”说着双手一挥,八百金甲武士齐齐转身,徐徐退去。布列行去,刀剑轻击,竟是没有半点喧声杂响。
八百余人行军直如一人,真劲旅也。
眼看三鹰遥遥隐没在山色密林之中,夏侯夔犹自神醉而叹:“他奶奶的,什么时候咱们也能统帅这样的大军,那才是大将军八面威风呐。”夜歌等三人皆深以为然,以如此军队与群雄一比,后者真如顽童儿戏而已。
左丘白却摇头道:“以后能不能威风且不说,诸位请先瞧瞧后面再说吧。”
夜歌等三人转头看时,叫声不好,吐一下舌头,齐声叫道:“跑啊!”这时候再顾不得什么威风不威风了,人人撒丫子怒奔,只求能保一命残喘已足矣。
原来洞中群豪眼见八百金甲武士一起离开,无不蠢蠢欲动,只是隐约还能望见三鹰身影,终究不敢妄动,不过兵刃、刀斧、暗器、劲弩早已预备的齐整了。夜歌等人见事如此,焉能不溜之乎,逃也乎。
群雄见夜歌等人逃命,怎还能忍耐,一声呼啸,早如开闸洪水一般急涌而出。端的是各个争先唯恐落后,人人奋勇当仁不让。
夜歌等人一路急奔,顺着来路直向先前小镇奔去,那里是市镇,多半便有车马店,只是市镇人多,到时候前后夹击,首位包抄可能更难逃脱,只是旷野之中和这数千眼冒金光的“亡命之徒”赛跑,终究无有了局,惶惶逃命之中想不出什么更高妙的主意来,也只好捱一步是一步了。
急奔之中,夏侯夔气喘吁吁的叫道:“上官典……那次,那次,要是买了那几匹大宛马,还,还他娘的……”疾奔之中,气息一时顺不过来,后面的话也便听不清楚了。
虽然如此,上官典已明其意,也喘着气说道:“现在,现在,说这个……那时候,是谁嫌、嫌贵来着,啊!”
左丘白望望身后,叫道:“留着力气快跑吧,你们听。”
“听?听什么,听风声吗?”夏侯叫道,“现,现在还想听三鹰来救是咋的?出息!”
铿、铿、铿,正是铁石相交,密如雨点般的马蹄声。
夜歌回头一看,果见群豪队中冒出了十余匹健马来。只是马匹被人群团团裹住,不得发力疾驰,一时半刻倒也不见其害。
夜歌乾坤袋中本有一鹿,此时取出,一个人高飞远走自是容易不过,可是骑者多了三人,那就万万难行了。
不过……
夜歌忽的一把拽住身边的夏侯夔叫道:“你快走,我们三个给你挡一阵!”说话间一阵黄光闪烁,一头高背巨角的黄鹿已立在了一边。
夏侯夔犹自愕然,左丘白已叫道:“好计!后头这些人追的是财不是人,倘若财乘鹿飞去,这些人也只好徒呼奈何了。”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你叫我一个人逃!”听明白的夏侯夔黑脸紫胀,虬髯根根戟张,大口开阖,端的是怒不可遏。看他双斧提起,便似就要拼命一般。
夜歌忙推开又来乱舔自己的黄鹿,一把拉住夏侯夔小声说道:“山人我自有妙计,你只管骑着黄鹿走,若看到我们一人受伤,你再冲回来也不迟啊。”说着眨眨眼睛。
“啊?这。”夏侯夔又惊又疑,瞪着一对铜铃大眼只管瞧着夜歌哪里能信。
这一番说话取鹿,四人一直脚不停步,不敢稍有懈怠。
可此时哪有犹豫的时间,夜歌对左丘白、上官典一使眼色,三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将半愣的夏侯夔抬上黄鹿去。夜歌冲着鹿耳轻声叫道:“跑,跑,快跑。”同时对鹿背上的夏侯夔叫道:“看到我们受伤,可千万回来救援啊。”
仍旧如坠云雾的夏侯夔呆呆的点点头,忽的惊叫一声,原来那黄鹿早撒腿如飞而去。
背后的群豪呐喊叫号,已不过六七丈远近。只见白日的阳光下,刀光闪闪,耀如秋波,刀剑森森,密如野林。
左丘白、上官典当时一心只要夏侯夔快走,此时见了如此势头,也不由得惊惧,况且,夜歌刚才说的莫测高深,二人均是不解其意,数千豪杰围攻下,焉能不受伤,若受了伤,夏侯夔又如何肯一人独走。
二人虽疑,但当初眼见夜歌展开“熔金销骨掌”的神技,将数千斤的生铁消熔的一干二净,半点不剩,此时若再使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绝学来,倒也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