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白、上官典强抑着心脏怦怦剧跳,目不转睛的来瞧着夜歌施展奇迹。
却见夜歌一边跑一边深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凝神正色中忽然啊的一声惨叫,端的是鬼哭神嚎,如丧考妣,金石为之裂,雁鹤为之坠。左丘白、上官典齐齐吓了一跳,正要询问时。却见夜歌一边跑一边戟指痛骂开来:“夏侯夔,你这贪生怕死的贼虫,见利忘义的狗贼,竟然一个人独自逃命,你对得起咱们金兰结义之情,对的起咱们同生共死之义吗?”
只见夜歌骂到情深处,涕为之流,泪为之飞,捶胸顿足痛不欲生,将一个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出卖的伤心人演绎的淋漓尽致、深入骨髓。左丘白、上官典一边跟着跑一边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却忽见夜歌偷转过脸来,飞快的眨眨眼睛,又自痛骂悲号起来。
左丘白一愣之下,随即恍然,对上官典使个眼色,也自痛骂起来。上官典也非笨人,见了这番情景,虽然对这苦肉计是否有效尚大怀惴惴,但当此无计之时,也只好把鼻子一抹,眼泪一挤,跟着大骂起来。
此时更有两人助兴,夜歌骂的愈发情切,忽的右手剑起,刺啦一声将袍角割下一片,断袍飞扬处,脖子耿起,扬声痛骂道:“今日我和你这王八蛋割袍断义,日后相见不死不休!”
群雄在后面越听越清楚,越听越明白,有的连连点头,有的不住摇头,有的唉声叹气,面色凄然,想是触发了先前惨痛之遭遇,有的却已是破口大骂起来:“现在哪个人敢相信?便是自己亲兄弟,见了财也得明算账,搞不好什么时候捅你一刀,死了都是糊涂鬼。”此言一出,周遭群雄无不点头,一个花白胡子的半老头叹气说道:“便是这话,当初我老王见他们四个人一起抢了这百万金券便知绝无好下场,俗话说:‘同患难易,共富贵难’,这不,情况刚刚好转,便窝里斗开了,唉,世道不古。人心不纯啊。”
一个黑脸膛的大汉恨恨的接口说道:“他妈的,为了五百万,就是亲娘老子我也卖,儿女骨肉也能抛,更何况是区区结拜的兄弟,呸,那更是用来卖的。哈哈。”群豪听了这话,均是默然,心中却未尝不深以为然,心中一边琢磨体悟,一边暗暗戒惧:不要一下不小心被人卖了。
眼见夏侯夔越跑越远,转过一片灌木林后,身形更是顿时消失无踪。
群豪之中有坐骑的本来也有二三十人,观其外形,颇有神骏非凡者,只是被裹在了当中,迈不得脚步。众人又没有眼睁睁看着别人发财,自己欣然的觉悟,所以不但不让路,反而多方羁绊,务使他不能冲出人群,一马当先。
骑马的人眼看着五百万横财越去越远,空有骏马能飞腾借力却又有半分也使不开来,初时还只是喝骂警告,待得夏侯夔转过树林之后,久抑之火再难按捺,刷的一声,拔刀出鞘,兜头便向挡路的群豪乱砍乱斫去。
“哎呦!龟儿子,你敢动刀!”群豪眼前发财无望,哪个脾气能好,别人不招惹他,他尚且要寻衅挑斗,如今有人动手,火星子一溅,哪还想到其余,当下纷纷拔刀在手,转身便成呐喊拼命之势。
如今群豪打的打,骂的骂,追的追,哪还有闲心去理会夜歌三人。便是有人起了疑心,见了夜歌明晃晃的双剑,心下便不由得打突,这可是染了巨人鲜血的双剑啊?此时百万金券不在他身上,也犯不着与他拼命。
群豪打打闹闹的捱过了灌木林,一看之下,却都不由得叫声苦也,一下子都傻了眼,再不相闹了。
原来前面蜿蜒展开,竟然有六七条道路之多!
霎时间一片寂静,群雄皆是面面相觑。
良久沉寂,忽有一人扯开嗓子叫道:“看蹄印!”
霎时间点醒梦中人,群豪纷纷弓腰低头,仔细端详。可是这七条道路上别说是蹄印,竟然落叶蚁痕也没有一条,光光的,竟似像刚刚开凿碾压过的一般。
夜歌暗暗好笑,心中却是雪亮:定然是自己那位神通广大的师兄暗中相助,搬弄造化弄出这许多枝枝桠桠的道路来。面上却仍旧是一副又气又急的神情,跺脚乱骂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忘恩负义的贼种跑去哪里了?说啊!跑去哪里了?”
夜歌双手抓着左丘白,面色如同涂血,青筋根根暴起,嘶哑着声音一遍遍的问着。
夜歌此时内力已颇有根底,平常人假装生气尚且难辨,跟何况内家高手,血逆而筋突,更是易如反掌。
左丘白若不是早知其谋,也几乎要被夜歌骗到,跟何况是不明底里的群豪?
上官典似乎是被吓着了,小声嗫嚅的说道:“这小子在家排行老三,自来最喜欢数三,或许,或许……”
夜歌心中更是好笑,上官典平日里一本正经,想不到演起戏来却是声色俱佳,着实要的。面上却是忽的一抬头,双目如电直射上官典,嘶声喊道:“他喜欢数三。”
上官典似乎更加害怕,脸色发白,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的点点头。
夜歌喉咙里猛然间发出一声如同兽嚎般的嘶吼,身形如电,早向左起第三条道路上追了下去。上官典、左丘白招呼一声,也连忙赶上。
三人眨眼间已冲出去七八丈远近,脚下却只有微尘荡漾,土路上浅浅印出三排脚印来,身法之快,动作之捷,无不是当今江湖上第一流的功夫。
群豪暗暗惊佩下,却是愁肠百转。夜歌神色固然不像是骗人,可人心难测,这一次一旦信错,五百万金券就从此与自己失之交臂了。
可是眼下却有七条道路,若夜歌所走的是错的,那夏侯夔又究竟是走的那一条路呢?这个选择,实在令人头痛欲裂。
人群中忽然有人喃喃说道:“论理,夺到百万金券的人一旦离开任务地点,便会有系统通报,随时告之其所在之地,怎么这次,这……”
一个人忽的大吼一声,显然已是豁出一切,身形一窜,已经顺着夜歌所选的路急冲而去。紧跟着,呼啦一片倒有半数人群随之而动。
查知身后动静的夜歌不由暗暗发愁,倘若自己真的误打误撞猜对了夏侯夔所走的路,那可就真是弄巧成拙,悔之晚矣,大大不妙了。心中忐忑不安的顺着道路跑了半天,皆是心神不属,连续穿过两座牌坊,都是见其字而不知其意,识其形而不解其云。
如此这般的跑了大半个时辰,忽听头顶长空上隆隆巨响经天划过,众人惊疑间,便听有悠悠巨响喝道:“夺得百万金券者现已入石龙镇。”这般声响直在万里长空上反复连念三遍,惊的远近百里鸟雀纷纷冲天而起,蔚为奇观。
夜歌却仍旧魂不守舍般的抓着左丘白问道:“刚才天上说夏侯夔那小子去了哪里?”
此时左丘白脸上满溢笑容,乐滋滋的大声道:“石龙镇!”
“哪儿?”夜歌茫然四顾,急忙问道,“我们现在又是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