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歌尚未看清情形,一声呼叱,一道雪白的影子也已扑击而来。在他手上正有一柄映雪耀日的短剑,虽然剑锋的轮廓早已被灿烂的阳光晃的模糊闪烁,但,那仍旧是一柄杀人利器。
夜歌手腕一沉,左剑横削,右剑斜探,双剑挟峙,依旧还复‘灵猿三戏’的下半式。
“小心了。“又是一声焦虑而关切呼喊,申由二老双双自后抢出。
夜歌对面的这位奶油公子爷,尚未反应,叮的一声,手中的剑已被远远磕飞。夜歌右手剑去势略缓,被劲力逼的轻颤不已剑锋如毒蛇一般紧紧逼在奶油公子爷的咽喉正中。
夜歌微微笑着:“怎样?”
那公子却不但认输,反是勃然变色,俊目一嗔,飞脚便踢,竟是全然不顾性命了。
嘡、啪的两声,夜歌逼在奶油公子爷咽喉上的剑被轻轻推开,奶油公子爷飞起的腿却也被轻轻拦下。由挺拦在二人中间,抱着拳,陪着笑,恭声道:“情小爷原谅则个,原谅则个,我们这便告辞,改日我兄弟二人定然设宴赔罪。”
夜歌看看那公子,又看看那仆役一般的两大高手,默默无言,只是摇摇头。忽然间左臂一抖,剑锋铮的一声轻啸,四吟似诉,人亦在清音中缓缓而去。
“你给本公子好好站着了。”那公子爷一声怒喝,反手一掌,啪的一声,扇开拉着她的申捍,飞身而起,双拳直上直下,猛向夜歌捣来。
夜歌现在已不欲伤他,剑锋倒转,左手剑柄格拦他手腕,右手剑锋当胸平平横推,欲要逼开他左拳。
不想那奶油般的公子爷变招竟也是奇速,右手一翻径来抓夜歌剑柄,左拳一缩却沉肘来压夜歌剑锋。
夜歌刚咦的一声,那奶油公子一脚横飞,又来踢夜歌左胯,倒也迅猛刁辣。
夜歌微微一笑,任他右手抓住自己剑柄,道:“可要抓紧了。”那公子也是一笑,道:“原来黄龙那老混蛋的高足不过如此。”他嘴上说话,身手却是半点不慢,左手手肘轻压夜歌剑锋,微微借力处,双腿齐飞,呼啸风吼中,竟能后发先至。
夜歌身形忽的猛然一退,一折,灌劲于臂。猛然一声大吼:“小心了。”只见夜歌臂膀荡处,只半个圈子,竟将那奶油公子爷整个身子直直的扯飞荡了起来。
奶油公子爷的双腿全然扫到了半空,右手却仍旧牢牢抓着夜歌的剑柄。
夜歌看那公子脸色一瞬间已是惨白,似乎便要哇哇大叫,笑道:“可还好玩吗?看我把你抛在半空,尝尝腾云驾雾的滋味这才配您高高在上的身份。”
可不等夜歌动手。又是两声呼喊:“公子手下留情。”“慢来!”
话音刚落,夜歌只觉一只手掌已托在自己背后腰脊处,另一只手轻轻在夜歌肘下一拂,夜歌身子微麻中,已被身后那只手掌轻轻的送到远处。
夜歌足虽落地,半片身子依旧麻木难消,一时间全身再难提起半分力道来。这一回,夜歌生死霎时悬于人手,由死而生的一番经历,才真正知道自己的武功实在相去这二老甚远。
由挺站在夜歌和他们公子爷中间,脸色尴尬古怪,皱着一张橘皮般的老脸勉强拱手笑道:“公子爷,算我老头子求您了,您,这个您大人大量,就让一步吧。”
夜歌尚未说话,奶油公子爷却已厉声叫道:“谁叫他让,你们这两个老糊涂办事不利,丧志辱节,瞧我告诉不告诉我爹爹去。”
由挺老脸一红,搔搔没剩下多少头发,又搓搓手,上前一步,却又退了回来。依旧捧起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只是连连向夜歌拱手。
夹在中间的老头子,忧虑焦急中,只能用这无声的祈求盼望夜歌退让一步了。
真想不到江湖竟然有这样的奇遇,自己明明没有招架之力,却又占尽了上风。只要那申由二老任何一个出手,自己绝难撑到十回合以后。可现在却……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谁又解得旁人的辛酸呢?
夜歌退后一步,拱手道:“晚辈此时万万不是二位的对手,承蒙二位手下留情,饶我性命,实在感激不尽。不过,下月此时,晚辈还盼能再领教二位高招。”
“一定,一定。”由挺忙不迭的说道,此时他只盼望夜歌能快快离去。
夜歌点点头,一眼不看那奶油公子爷,转身便去。这已是自己第三次要离开这小院了,头一次申由二老用铁琵琶强把自己留下,第二次又是那公子爷的短剑把自己留了下来,这次该没有人再留难了吧。
但背后终究又响起了声音,还是那奶油公子爷,他似乎在自言自语,声音并不高,但字字句句还是清清楚楚的传到了夜歌的耳中:“这人知道打不过咱们,为了保命,懂得溜走,倒也不算太笨,对吧,申老儿?”
“嘿,哼,呵呵……”申捍含含糊糊的发出几声怪音,不知道是应承还是不同意。
夜歌却终于踏出了小院,小巷那边隐隐约约的传来断断续续的打斗声,左丘白,还有西门大哥派来的飞剑白不知道怎么了,心至于此,夜歌的脚步一下子快了起来。
公子爷的兴致却一下子变得很好,仍旧自顾自的说道:“可惜啊,有人却被黄龙那老混蛋用块破石头骗的伍迷六道,当作白鼠作实验,却不但不知道,反而对人家感恩戴德,五体投地,申老头,你说这人糊涂不糊涂,好笑不好笑。”
申捍嘴里依旧发出伊伊呜呜的声音,眼睛却紧紧盯着夜歌,看着夜歌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的石头渐渐的落了下来。
可那背影却忽然一怔,竟又停了下来。
申由二老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可是,夜歌终于还是转了过来,双眼直视着他们公子爷,一字一顿的问道:“你说什么?”
申捍唉的一声,身一纵,挡在了他们公子爷面前,双手当胸一架,沉声道:“这位公子,你,我……”
奶油公子爷却忽然把申捍一推,笑嘻嘻满不在乎的扬着下巴道:“这样的傻瓜,就放他过来能成的什么事。”
“你说什么?”夜歌一声闷吼,人已经扑了过来,大声喝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认识黄龙前辈,你又是什么人?”自己由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办公室小白领一跃而成江湖奇侠,归根结底都是缘自那未曾谋面的师傅,那日由代人送物而得修五关大道,奇幻跌宕,波澜陡起的经历,一枝一节无不历历在目。
夜歌凝望着奶油公子爷,怔怔的出神,仿佛穿越时空一般,又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欧阳师姐,紧接着,昏暗的卧室中情形大变,一个光头黑衣老者神一般的忽然出现,轻而易举的搅乱了一切……
夜歌异样的发光的眼神叫未识风波的公子爷不由得有些害怕起来,情不自禁的缩身躲在了申由二老身后。
夜歌却忽的一声大吼,如梦方醒一般戟指那公子:“你,你究竟是什么人,那天出现的黑衣老者又是你什么人,像,像,实在太像了。”
公子爷自然不知道夜歌在说些什么,只是更觉害怕,颤声道:“你疯了吗?什么黑衣人,胡说八道!”
夜歌却知道自己已经抓住事情的关键,这个公子爷实在和那日的黑衣老者实在太相像了,像到了骨子里。他们不可能没有关系,不可能!
夜歌突然激动起来,他知道一切迷雾只要自己一伸手就有揭开的希望,为什么黄龙选择了自己?为什么那个黑衣老者会突然杀出?乌晶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师门的真身又是什么?这一切的一切,不能不让夜歌不顾一切去抓住这个公子。
这一刻,夜歌似乎忘记了彼此实力相差的悬殊,忘记了世间的一切,他的眼前只有那个公子,他只知道自己定要揭开那秘密,胸中一股无可抑制的力量把他推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快!
可申由二老终究是申由二老,自己的手掌尚未搭上那公子,两个铁琵琶似地怪兵刃已架在了夜歌的肩上。琵琶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力道,只是将夜歌的身形轻轻的抵住了,但夜歌知道,自己只要再向前一步,必会有自己难以承受的排山倒海的巨力倾泻下来。
夜歌知道自己绝然难以承受那力道,只要自己一死,轮回台上再醒时,茫茫人海中怕再难遇到这个公子了。
不能失去这个机会!
电光火石间,夜歌真的有了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