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歌看她剑锋扫到,忽的嘴角一笑,双剑猛地扬起一夹,锃的一阵刺响直向花圃酣醉削去。这一剑号称“燕尾刮”,乃是夜歌刚刚才学到的剑招,只不过原来是掌法,夜歌一变而为剑法。
花圃酣醉果然大吃一惊,收剑一撤,急向后退去。可夜歌一式既出,后招立即层层涌现,双剑一闪一搅,剑光霍霍绝不离开花圃酣醉喉头要穴半分。花圃酣醉娇躯连动,剑法一而变再而变,直待三纵三跃方才险险逃出夜歌剑式笼罩。
夜歌当即长剑一收,笑道:“怎样,还打不打?”
“打,怎么不打?”花三堂主毫不气馁,反是越挫越勇精神百倍,长剑一摆,娇声喝道:“你也瞧瞧我的这招日出云俱静吧!”说话间剑势一扫,华耀如日之方升,却又寂静如浮云之长亘。
夜歌不由大声喝彩道:“好个日出云俱静,看我风消水自平来破你。”说着双剑一搅,虎虎风声盘旋大响中,双剑已斜斜卷地扫到。
只听金铁交鸣声当当不绝,瞬息之间,二人三剑早如电光火石般交织一处,只见人如飞丸电走,剑似银河乍泻,一座小桥上全然烂银一片,人影倏分倏合,好一场龙争虎斗。
二人自早晨时到,直斗到红日中天,这才气喘吁吁的各自退了开来。
花圃酣醉以剑拄地,香汗淋漓的喘道:“我,我倘若在花月正春风后忽然使一招杨柳拂风短笛残,你怎么挡?”
夜歌一怔,抹一把满头汗水,缓缓道:“我若倒使灵猿三戏,再出潜龙出渊,又如何?”
花圃酣醉先是一呆,继而拍掌呼道:“妙极,妙极。好一个狂侯,好一个倒使剑法!”花圃酣醉一个人呆呆的想一阵,愈见会心,忽的问道:“你说咱们斗了多少回合了?”
夜歌一愣,道:“怕是有一千多回合了吧。”
花圃酣醉点头道:“嗯,我也觉着差不多。”忽的仰头笑道:“我从小看三国上说某位勇将和某位勇将斗了几百几千回合,那时候只能心向往之,魂悠然与之,不想这一次自己也能做一会勇将,嘻嘻,果然有趣,有趣。”
夜歌低叹一声,摇头笑道:“可惜我不是什么勇将。”
“你怎么不是,你就是!”花圃酣醉断然不依。
夜歌笑道:“自来勇将无不是为国为主,披肝沥胆奋不顾身,我一闲云野鹤又怎么敢称一声勇将啊?”
“哼,”花圃酣醉扇着鼻子道,“好酸,好酸,你现在既入了我们万花楼,你以后就得为我们月姐姐披肝沥胆奋不顾身,怎么不是勇将?”说着斜睨着夜歌又道:“你要是敢不忠心不二,瞧我这柄长剑饶你不饶你?”
夜歌一呆,忽的哈哈笑道:“对对对,我今后是万花楼的人了,既然投了明主,那自然该奋不顾了。”
花圃酣醉得意洋洋的点头道:“你知道就好。”
“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夜歌起身道。
“慢!”花圃酣醉忽的想起一事,急忙道,“以后咱们还打不打架了,就在这里!”
“打!”夜歌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夜歌但有新奇招数一定先让三堂主领教。”
“嗯,”花三堂主点点头,笑靥如花的说道,“好,果然是好兄弟。”
夜歌也哈哈笑道:“谁让咱们是拍肩膀的好兄弟呢?”
待得走下桥时,夜歌却又站定了。“怎么不走了?”花圃酣醉回头问道,娇艳的脸蛋上还挂着颗颗晶莹汗珠,一经日头,便闪出五彩的晕光来。
夜歌也望着日头,比现时的更暖洋洋更舒服,却一定儿也不刺目,这里真好。
“喂,和你说话呢?”
夜歌转过头,微笑着打量她:“你说生活倒底是什么?现实的活还是虚幻的飞?”
花圃酣醉怔怔的,一双亮亮的眸子望着夜歌的眼睛。半晌,忽的歪头笑道:“管他呢?只要守着自己心里那份追求,是天上还是地下,是现实还是虚幻,还不只是换了一个环境而已。”
夜歌真的呆住了,怔怔望着面前明媚娇憨的女孩,只觉她活的比自已更加爽朗更加明快,因为她清楚自己,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亡命十三也是,毒心相公、辣手夫子都是。
可自己呢?夜歌默默的问着,为了自由吗?可没有目的自由又究竟会驰向哪里?人生百年,自己又能奔驰多久?
原来自己终究是小人物,内心渴望着飞扬激越的生活,却终究舍不下骨子里的平凡。
当重担压肩时,自己本能的只想到逃避。
“喂,你怎么了?”花圃酣醉有些担心的问道。可夜歌却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平凡便平凡吧,守着那份宁静和安逸,内心怀着老子那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孤寂慢慢的悠闲活下去。
“喂!”看着夜歌一忽儿呆,一忽儿笑,花圃酣醉终于着急起来。
夜歌却笑的很开心,冲花圃酣醉道:“谢谢你,三堂主,待我耐不住寂寞时再找你打架。”
“喂!?”花圃酣醉急叫,可白光冉冉中,夜歌已凭空的下线了。
夜歌一路跑出房门,跑到古柏苍苍的太虚湖边,虽然日近中天,可这里仍旧一片烟波浩淼,水天交际处的太阳,只如一块橙色的薄饼。
四周全是半人高的芦苇,在风中晃出一片茸白的海洋,夜歌像独行天地的探索者,一路向前。
心中并不空旷,因为不远处有一个温暖的巢窠。
终于,半水相绕,古树偎依的一排小店出现了。
当夜歌出现时,十几个汉子都脸色鄂然的站了起来,只有一个特别魁梧的汉子依旧背对着夜歌喋喋的大声叫嚷着:“你不要呆了,那小子就是个浪子,这样的年代谁会再来这种没有人烟的地方。”
“老大。”有人小声的提醒魁伟汉子。
“干你娘啊?”那大汉一声暴吼。
这个时候,大汉的身后却转出一个纤细的身影来。
“碧君。”夜歌颤声轻呼到。
她有些茫然的转了过来,当眼神投在夜歌身上时,一下子,整个人都呆在那里了。
“碧君。”夜歌又是一声小心呼唤,生怕惊坏了。
咣当、嘭、嗵,“唉。”何碧君轻轻呼出一声,手中的盘子、碟子、杯子却一骨脑儿的都摔在了地上。